这样仗势欺人,言辞侮辱,接受过现代教育的苏蔺安不想惯着这二人。
她推开流汐的手,慢步上前,
“既有契约为证,这位姑娘却是讼师无疑。讼师的义务就是上庭辩护,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怎么就被知县说的这样不堪。”
下一刻,知县那不善中透着算计的打量眼神便落到了她的身上,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光是注视,便弄的人极不舒服。
庭内议论声停,苏蔺安强忍下心中的不适,走到那位女讼师的身边,毫不畏惧与堂上的男人们对视。
“我观夫人样貌衣饰皆是不凡,只是衙门不是你这种富家小姐随意玩闹的地方。”知县语调一紧:“若再闹下去,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身后那位女讼师明显是有些怕了,她低声吸气,悄悄拉住苏蔺安的袖摆。
“这便算闹么?”苏蔺安反手握紧女讼师的手,“莫怕。”
在公堂上消失的女讼师身影,知县师爷明晃晃的看低,都无一例外证明了她心底的想法:也许在这里,女讼师,女律师,这个职业远没有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接受。
“还请问知县与师爷,为何不让她上庭?难不成,就因为这位姑娘是女子吗?”她平静地质问,明明大病初愈面色苍白,却无端让人察觉到坚定的力量。
这句话撕开了他们的真面目,像是一滴水砸进烈火烹油的热锅中,激起层层热浪。
却又无一人敢真正站出来表态。
知县与师爷互对一个眼神。
“来人!将这两位闹事者拿下,杖责十棍!”
心下一紧,苏蔺安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猖狂,没有理由就敢随意惩罚百姓。
好在下一刻,丞相府的仆人们立刻冲上前,护住她们。
她一下便足了许多底气,今天,不管是为那位女讼师,还是为她自己,苏蔺安都一定要把心中的话说完。
“本朝无一条律法禁止女子上庭,更不准官员随意责罚百姓,你们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刚病愈的身体终究是虚弱了些,苏蔺安靠在流汐身上缓了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们作证,若是衙门都是这样的官员在,百姓如何安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危到自身,先前沉默的看客也不再沉默。
“是啊,若是以后找了个女讼师,岂不是银子与官司都打水漂了?”
“连前头那位贵妇人都敢随意惩罚,更何况我们呢?”
“便只有我觉得知县与师爷甚是正确吗,妇人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何须出门抛头露面做什么女讼师。。。。。。”
苏蔺安紧紧盯着坐在最上方的知县。
“你,你是哪家的,我今日必将此事禀明上级,看看到底是哪家人敢在衙门如此惹是生非!”
流汐忍不住大声回怼:“我家夫人住在深秋弄,官爷若是想告便尽管去!”
世人谁不知,深秋弄是前些年圣上独赏给如今权倾朝野的裴丞相的。
女讼师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松开苏蔺安的手:“我竟不知是丞相夫人,先前多有冒昧,望您海涵。”
耀武扬威的知县与师爷也迅速从公堂上下来:“夫人怎不早些表明身份?先前都是误会。。。。。。”
顺带将女讼师客客气气地请上了公堂:“实在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夫人说得对,我们实在不该禁止这位姑娘上堂,更不该责罚你们,只望夫人看完了这场官司再走。。。。。。”
苏蔺安却早已失去了对这场官司的兴趣。
“不必。”她轻咳两声:“我只希望你们能公平公正,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影响结果,此后也不要再阻拦女讼师们上堂。”
“是是是。。。。。。”
-
回去路上,苏蔺安心情格外沉重。
今天说到底也是靠这丞相夫人的身份帮那位女讼师争到了上庭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