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些闷,林棠半降下车窗,风声呼啸,吹得她眼睛有些干涩。她就倚在座椅靠枕上,头偏向窗外。
这夜景千篇一律,又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你想不想去海边吹吹风?”顾彦礼一直在专心开车,突然跟她搭话。
路灯时不时在他脸上一晃而过,他眸色深邃,让人看不清背后的思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例行公事。
车子在分叉路口驶向另一边,两人又来到港口的桥边。海面平静,从桥上能一览无余,像是能吞噬一切,包容一切。
但是天色晦暗,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好像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顾彦礼随意将手搭在栏杆上,看向海面的位置说道:“等等。”百无聊赖,他准备抽出一根烟。
等等?等什么?
还没等他把烟点亮。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一小戳火苗,窜到到空中绽开,瞬间把天边燃成绚烂的霞色。烟花只是一朵接一朵,稀稀拉拉的,并不是什么万簇齐发的壮观景象。
但在这个寂静的夜,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足以慰藉人心了。
林棠被刹那的光照亮,脸上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怎么这时候会有烟花?”今天既不是节假日,也没有庆典。
“不知道啊,每周五这个点,大概都有烟花。”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为自己的秘密发现被公开而沾沾自喜,饶有兴趣开起了玩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钱?”
顾彦礼转头看她,似乎也被她的喜悦感染,顺势提起:“其实是我想跟你聊聊,你最近状态不对。感情问题?”
见林棠不语,他嘴角轻微上扬。
他自然明白,没有太多人生历练,小小的槛也会被看成天大的事。但天大地大,情感也不过是众多人生体验的一种,又何必为它执着痴狂?
“无论发生什么,保证自己能照常吃饭睡觉工作,就没什么过不去。”他将烟放进烟盒,与她一起欣赏起焰火,缓缓道:“不要被感情困住。”
这话是对林棠说的,也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顾彦礼不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但身处这样的环境,受到的诱惑又怎么会少?
他自认做得不错。权衡利弊做到极致,到头来既没有欠下感情债,也没随意给出做不到的承诺。
怕就怕有一天难以自持,就怕得到了想要的,又想要得更多。
林棠转头看向他。顾彦礼的头发总是梳得齐整,此时被风吹得有些乱了,他的眉目融于夜色,看起来目光放空,又好像思虑不止。
她短暂忘记了难过,偷偷将对他的感激放在心里。
人生中相遇擦肩的人何其多,不是所有人都有缘分成为亲密爱人,能成为朋友知己相伴一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夜渐深了,林棠回到家,坐在桌边时,思绪又涌上来。道理她都懂,但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
她哭到抽搐时,动静太大终于引来了起夜上厕所的大嫂。
“林棠,大晚上的,怎么啦?”
大嫂走近,将她的头靠在肚子上。一双手温柔地抚上她头顶,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小宝睡觉。
其实她刚刚在海边就想哭了,但面对老板,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如今在大嫂面前,再不用掩饰,终于将心中的委屈全数倾吐出来。
哭湿了几张纸巾后,大嫂突然想到什么。
“你是说陈允吗?不应该啊,他前几天还打电话来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嫂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你从港城回来那天。我还以为是他去接的你。”
她一脸难以置信,喃喃道:“我当时还和你大哥开玩笑说他有情敌了。怎么会这样……”
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实在是不可取。
陈允来的时机不对,差了一步就是天差地别。他听墙角没听全,刚好就漏了前半段和后半段。
这个玩笑最后以大哥大嫂都站在他这边告终。
大嫂说得对,要是什么事也没发生,陈允不会突然这么反常。
林棠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串联起来,一拍大腿,突然想到了个可能性。虽然不敢确信,但也大差不差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简直觉得好气又好笑,突然又想打坏注意捉弄一下他了。
但转念一想,她又顿觉心疼。她想他这么擅长放弃,从小到大,又能有多少事能真正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