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结局却天差地别呢?
安安停下了脚步,惜予转身回来,轻轻抱了抱她,叮咛道:“既然自己选了路,往后同慎予,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次日,惜予夫妻踏上返程。又过几日,得知姚老爷病情稳定,慎予方携新妇回沪。
论起来,今年本该是安安入大学的辰光,可她为做谢家妇,几乎同家里决裂。她面皮薄,又不好意思接受谢家爷娘的资助,慎予几次向她提起念书之事,全被推托了过去,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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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中时,臧克渠回上海来。不知道哪里的日光将他的脸庞薰染得更加黝黑,体格也较前健壮不少。
他造访亚尔培路公寓,与许久未见的惜予、王遗时叙旧,说起他在山西、河南几省所见所闻,至动情处,便挥舞着蒲扇般的宽大手掌,或击掌,或握拳,夫妻俩听得也倍觉阵振奋。
宁宜午睡醒来,咿咿呀呀闹不停,瓶儿抱她出来。
臧克渠见着瓶儿,即收起欢舞的双手,改为拘谨地对她微笑,好似一个诚恳的道歉者。
瓶儿也不敢瞥他,两人都半低着头,躲闪对方的目光,直到臧克渠起身告辞,依旧没谈上话。
惜予私下里多次与王遗时讲过,她不是很赞成瓶儿和臧克渠。
此人身上秘密太多,且终年奔走居无定所,难道叫瓶儿随他奔波去么?
瓶儿亲娘走得早,她父是个瘪三,一天到晚吃酒赌铜钿,就是不做(桑)活,日子过不下去把女儿卖到谢家门,前年冷天时肺病去世了。谢太太常讲瓶儿这孩子孤伶伶,将来要帮她寻个好人家。
惜予嘴上说不赞同,但她毕竟是最了解瓶儿的,知道自己若去劝,瓶儿一定会听从,从此与臧克渠断绝往来,可她又不想瓶儿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抱憾终身。
可问王遗时吧,他就是个墙头草,惜予说什么他都跟从,越商量越没头绪,可王遗时也不是糊弄,建议说索性把瓶儿叫来,问问她的意见。
刚开口,瓶儿就羞得半句话讲不出,王遗时又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眼看她起身要走,惜予忙拽住她,支走王遗时,才说:“大家都看得出,臧先生欢喜你,现在就是问问你的心思,免得人家一厢情愿。”
瓶儿点头“嗯”了一声,王遗时本在不远处偷听,这时冒头问:“这是晓得了还是同意了呢?”
“晓得了。”瓶儿连忙回答,答完又害臊起来。
惜予告诉她:“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还记得当年来上海路上的事么?臧先生九成九是革命者,跟了他,往后难般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你可要想好。”
瓶儿又回答晓得了。
第二天一早便来告诉惜予,她愿意跟臧克渠过日子去。
臧克渠那边知道瓶儿心意已决,喜不自胜,上门来吃饭时向惜予起誓,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了瓶儿,瓶儿在旁边感动得眼泪汪汪,王遗时也一副动情的模样。
好听话谁都会说,惜予却开始担心离了他们,万一哪一日臧克渠看轻她,为了让瓶儿腰杆子硬起来,惜予预备帮她办身份,为此专门联系了杭州的父母,想让瓶儿姓谢。
谢太太听了也很为瓶儿高兴,电话机那头听得谢老爷嚷嚷,“跟我们姓,可以,她那个名字不好,你让阿妹(惜予)帮她改改,我们才好去登记的嘛!”倒是提醒了惜予。
瓶儿本姓李,进谢家后没再用过,因此惜予问她要姓李还是姓谢时,她毫不犹豫选了后者。她与谢老爷的想法不谋而合,提出还想将名字里的“瓶”字也改掉,本不是正经起的,生下来是女孩,嫌她是个拖油瓶,说起来都觉得屈辱。惜予觉得此事简单,改个同音字即可。
她和王遗时各想一个,蘋和凭。
王遗时原先想的是“平”,惜予说不妥,《红楼梦》里王熙凤的大丫头就叫平儿,瓶儿以后不再是丫鬟了,怎么能是平儿?你另想一个。这才变了凭。
惜予摆出两张大字,给瓶儿讲解字意。瓶儿听个半懂,选了王遗时的。
后登记下来,姓谢,名凭。
凭儿高兴极了,每日在家学写新名字。又过两个月,随臧克渠返山东济南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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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前,刘妈亦因女儿新寡,外孙年幼为由,向惜予表示想回杭州老宅伺候,以便照顾家人,惜予自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