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刚才的少女拎着两盒糕点跑了过来,对栾婆婆说:“老太太,这是公寓,楼上楼下挨着,可不比咱们老宅,不兴这么大声嚷嚷。”
“喔,我初来乍到,以后就知道入乡随俗。怪不得姑娘你细声细语的,我还当你没吃饱呐。”
惜予没忍住噗疵一声笑了出来,成双也讪讪笑,“姑娘,我家老太太是顽童,心直口快的,没得得罪了您,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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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培路公寓楼下的院子里,暑气甚嚣,蝉鸣声阵阵不休,五六个孩子围在树下。
“你们这些小家伙,围在这做什么呢?”
几个孩子纷纷回过头,其中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说:“我们在找知了!”
问话的是个眼生的少年,人不算高大,身材虽然偏瘦却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明明一副天生真诚模样,却偏偏散发着几分桀骜。头发剃得只有寸长,浅灰色短袖衫,白色五分裤,裸露在外的皮肤俱是浅浅的小麦色,阳光清爽。
他正是栾婆婆的孙儿陈横。
陈横跟着孩子们一块望向枝叶深处,没一会,有人踩了他的脚。
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看上去比同伴更小的女孩儿,正拼命踮起脚尖看。一张白皙小脸热得红通通,跟冰糖葫芦上晶莹的红果似的,怪惹人喜欢的。
陈横伸手夹住她的腋下,将她举了起来。
“小孩儿,看清了吗?”
没想到这孩子看着轻盈,份量倒是有些的。他举了一会便觉得胳膊酸,刚想放下来,小孩儿突然指着头顶,兴奋地喊:“我看见了!叔叔,放我下来吧。”
陈横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冷不丁被叫了声叔叔,难免有些错愕。他将小女孩放回地面,等她站好了,便蹲下来面对面与她对质:“你多大了?”
“我四岁,虚岁五岁。”
“不说虚岁,我十六,你觉得我能生出一个跟你这般大的小孩儿么?”
“嗯?”小孩儿竟然陷入沉思,两个人大眼瞪大眼,看得出小孩很认真在思考他的问题。
“王平宜你这笨蛋,”一个男孩说,“十六减去四是多少都算不来吗?”
平宜虽然生得漂亮软糯,脾气却甚大,哼了那男孩一声,对陈横说:“十六减掉四是十二,我很聪明的。但是叔叔,我不知道十二岁能不能生孩子呀?”
陈横没想到她有此一问,难为情道:“算了,你要叫叔叔就叫吧。”他站起来,不准备再跟这群小孩瞎搅和了。
有个男孩悄悄对平宜说:“叫哥哥,让他帮我们。快叫……”
刚要走,裤腿被人揪住。
“哥哥!”还是平宜,她仰着脸,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他,“你帮我们一起抓知了好不好?”
陈横思索了一下,大咧咧笑了起来,“看来我得重出江湖了。孩儿们放心,哥哥我保证,今天过后,这棵树!一只知了都剩不下!”
孩子们起初只觉得这个陌生少年说话很有意思,一听真的愿意带他们抓知了,一时间欢呼沸腾。
陈横蹲了下来,孩子们将他团团围起,俨然司令部开大会的模样。
“司令”发话了:“谁家有面筋?”
“小兵”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司令”为难地叹了口气,“罢了,这个我来想办法吧。你、你还有你,去找几根杆子来,又细又长的最好。”
几个男孩领命而去,剩下三个小姑娘。玛莉说天气太热,她要回家去了,宁宜听了表态也要走,并对妹妹说:“平平,我们回家吧。”
“我不。”平宜异常倔强,站到陈横身边去,一把拽紧了人家的裤腿。
她姐姐只好无奈地跟朋友一起走了。
“我要抓知了。你不许走。”平宜倔强又天真地看着陈横。
这样一来,陈横无奈地笑出了声,抓住摇摇欲坠的裤腰,对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平宜“嗯”了一声,牵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