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师怎么回来了?”户部侍郎问。
江叙风:“有份文书忘了拿,我回来取。”
“您差人带个话,我们给您送过去就成,哪里需要您亲自折腾一趟。”
“无妨。”
说罢,江叙风看向林画月,欠身行了一礼:“殿下怎么来户部衙署了?”
林画月拈起题本:“我替燕怀誉过来再商量一下灯会的预算。”
江叙风垂下眼帘,伸出手往旁侧一引:“那殿下随臣去正堂商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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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隔着案桌相对而坐,这还是林画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江叙风,他生得极好,姿容温润无暇,双眼狭长如远山隔雾,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在他左侧眉尾的毛流中,一颗小痣若隐若现。
“殿下,”江叙风打断她的端详,耐心解释道,“臣以为已经跟燕千户说清楚了,现在非常时期,户部只能匀出一万三千两白银举办灯会。十年前太夫人七十大寿时,宫中赐礼换算成白银为两千两,加之往年京师举办元宵灯会,花费不超过一万两,所以臣认为此次为太夫人祝寿的灯会,一万三千两足以,若是超出过多,陛下难免觉得卫国公府挥霍皇恩、奢靡无度。”
林画月讨价还价:“有机会提到两万吗?”
江叙风眉眼一弯,笑而不语。
“你看这样行不行,”林画月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笑得多谄媚,“武宁王府出七千两白银用于赈济北境,这样户部就能再多匀七千出来给灯会了。”
大梁的军政分得很开,藩王在藩地只管军事,无权参与民政,因此这赈济之事与武宁王没有干系,但看北境百姓的凄苦他都看在眼里,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早就决定以王府名义捐赠钱粮助力朝廷赈灾。
江叙风笑着摇摇头:“殿下清楚的,武宁王府捐出的银两,最后辗转到户部这里至多剩七成。”
林画月一咬牙,继续加码:“那我们捐一万两。”
“这……”江叙风为难的表情略有松动。
“一万两千两!”
江叙风立刻爽快应下:“行。”
林画月心花怒放:“那你看这题本你是现在批了,还是等王府的钱到了再批?”
江叙风轻笑一声接过题本:“臣信得过殿下与武宁王。”
江叙风写字时身体比刚刚前倾了些,正好笼罩在从窗户斜照进来的阳光中。林画月不经意一瞥,突然发现他眼下肌肤的质感不如其他地方自然,像盖了层薄薄的素罗纱,底下透出淡淡乌青,先前丝毫看不出来,可一旦光线斜照过来就露出了端倪。
林画月不免讶异,江少师居然会敷粉掩盖眼下乌青?这也太……精致了吧?
江叙风签好题本,抬头正好撞见嘴巴震惊成“哦”状的林画月。
“殿下怎么了?”
林画月赶紧收拾好表情:“啊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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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画月走出户部衙署时,燕怀誉正在对街来回踱步,见她出来,燕怀誉赶紧跑过去问道:“如何?”
“帮你商量到了两万,不能再多了。”
“两万也行,好歹够办得像模像样了。”燕怀誉接过题本,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户部的字是真的签上了,“没想到你还真能成,我都做好准备看你哭着出来了。”
“从小你哭的次数比我多多了,你都没哭,我怎么可能哭。”林画月一记眼刀飞过去,“而且人家江少师根本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他明明很善解人意,而且行事有理有据,不打一点哑谜。一个一品重臣,能做到这样不容易。”
除了把手伸进武宁王府的钱袋子里大捞了一番,不过户部嘛,不捞尽能捞的每一笔钱粮,那才是怪事一桩。
燕怀誉不可置信:“绝对不可能!你知道江少师长什么样吗,你该不会找错人了吧?”
林画月懒得理他,她一边迎着夕阳向前走,一边在心中盘算。
江叙风人看着还不错,那丹书铁券之事,或许她可以直接找江叙风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