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画月一看燕怀誉这样子,就知道他这几天肯定被卫国公举着家法“教导”过了,还晚生呢,搞得像江叙风七老八十了一样。林画月顿时忍俊不禁。
林画月身旁一个少女偷偷感慨道:“要我说啊江少师单看样貌,比吕公子还俊俏些,不过他是静水藏深潭一般的人物,表面宽和温良,但一举一动的威严看着让人发怵,不然我肯定投他。”
另一少女附和道:“看男人本就不能光看样貌,这男人啊年纪一旦上去,架子也就端起来了,性子难免沉闷,还是年轻的好。”
“你们懂什么?”陈晓晓嘟囔得极小声,旁人虽听不见,林画月却是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她见陈晓晓一脸绯红望向江叙风的方向,顿时心下了然。
林画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叙风从她前方走过时似乎瞥了她一眼,宴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她和江叙风之间隔着很多相互拜来敬去的宾客,林画月不确定那一眼是不是在看她。
可是这种感觉不止今天才有,每一次的宴席上,甚至是每一次街上隔着人山人海的偶遇,她都能感觉到江叙风向她投来的眼神,那眼神没有任何意味,甚至不带有情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瞥,却又在她捕捉到然后回看过去准备笑着点点头全当打个招呼的时候突然撤走,简直像……偷窥。
林画月正琢磨着,突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了拉,这才反应过来陈晓晓还举着一支狼毫等她投票,她接过笔,纠结片刻后在燕怀誉名字后面画了个“一”。
陈晓晓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周围的姑娘们说:“我说对了吧?郡主肯定投自己未婚夫,看来今年燕怀誉又是第一了。”
“只可惜这第一早就名草有名主了。”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打闹时,卫国公和武宁王谈笑着携手走进正厅落座,寿宴正式开始了。高门大户的宴席都一个样,美酒佳肴,乐师和舞姬轮番上阵,宾客觥筹交错间喝彩助兴。
寿宴过半,酒酣耳热之际,众人都不再拘束,纷纷举着酒盏与相熟的人打起了堆,甚至有些不甚酒力的人已经开始昏昏沉沉。
卫国公作为寿星,此刻他身边围绕的人最多,其次就是林画月和燕怀誉周围。燕怀誉性格活泛,素来在玩乐之事上花样最多,权贵家里的小辈们都爱往他身边凑,他站起身大声吆喝道:“投壶来不来?没投中的罚酒!”
周围一群人响应,侍从迅速将一捆矢头磨圆的竹箭和壶摆好。
燕怀誉走上前在地上画了根线。
“不能超过这根线啊。”燕怀誉转过头看着林画月,丹凤眼里笑意满盈,“郡主来给我们开个场?”
林画月拿过一只竹箭掂了掂,然后对准壶口手腕轻轻一抖,竹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随后稳稳落入壶中。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郡主既已开了场,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上场,燕怀誉死盯着那根线尽职尽责的做起了裁判。
“诶诶吕谅兄,靴尖超线了啊,退回去退回去!”
吕谅不服:“我靴子上的装饰大了些而已,我的脚可没有超线。”
“谁让你穿这么花枝招展?哎哟哟靴子上还缀了朵玉兰花,吕谅兄这是准备跟在场哪位姑娘比美?”燕怀誉毫不客气地嘲笑道,逗得周围的公子小姐哄堂大笑。
“燕!怀!誉!”吕谅丢下竹箭,冲过来跟燕怀誉扭打成一团。
江叙风静静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她被人群簇拥在最中间,似乎喝了不少酒,原本白润的脸颊泛起了酡红。她没有别家贵女的矜持规矩,而是舒懒地斜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笑若灿阳,眸似星辰,被她这样望着的那个少年是整个京师最明亮恣意的鸟。
对,就是鸟,燕怀誉那副上蹿下跳的样子江叙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就算是他也无法否认燕怀誉和郡主是最相配的,更何况郡主应该也是心仪燕怀誉的,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是如此鲜妍年轻,不像他这般淡寡无趣。
今日江叙风特意学着那些少年的样子挑了个颜色清丽的衣服,可是并没有让她在他身上多停驻一眼。
也是,他已经二十七了,再怎么穿也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少年郎。
江叙风突然感觉身上这件烟紫色锦袍扎得慌,甚至让他心里生出了一股羞耻感。
回去就丢了它。
当年他拉住林画月,问她叫什么名字时,他就知道她有婚约了,她的未婚夫是世代簪缨的燕家二子,尊荣无比。
这些年来这样的画面江叙风看了无数次,早该习惯了,但今夜他觉得心里有些闷,同卫国公敬过酒后,江叙风起身走了出去。
林画月余光瞥见江叙风离开宴席,于是她也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她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正厅东侧的景园里看到一个身影长身玉立在池塘边。
人虽寻到了,林画月却犹豫了起来,她就这么走上前会不会太唐突了?况且他们无交无故的,江叙风未必肯帮她。
其实,他们并不是无交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