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武宁王府清晨的宁静是被一道石破惊天的鬼哭狼嚎打破的。
林画月将脸捂在被子里狠狠地捶床,她昨天干了什么啊!!她竟然调戏了江少师,别人刚为她指点了迷津,而她呢?转头就调戏别人!
江叙风那光风霁月犹如出世仙人一般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不一会儿画面中出现了伸着魔爪一脸□□的她。
林画月两眼一翻,只恨没人拿个木棍将她再敲晕过去。想都不用想,她现在在江少师眼里肯定是个不堪入目的女流氓了。
没脸见人了。
再没脸见人也要先把正事干了。林画月蔫巴巴地召来侍女梳洗一番后,去找林祁将昨天和江少师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当然,省略了部分不必要的情节。
林祁听到最后面色沉得可怕,他下颚绷得极紧,厉声批评道:“以后你不许私底下去找那些文官,他们插根尾巴比猴还精,一不小心你就会着了道成了他人的棋子。”
林画月不服:“我就知道爹爹肯定不同意,所以没跟爹爹商量,江少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林祁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朝林画月狠狠点了几下:“天真!江叙风年纪轻轻就能成一品,你真当他没手段?”
“手段不手段我不知道,但这次他确实帮了我们。”林画月辩白道,“先是借丹书铁券平息皇上怒气,再是向我剖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我没去找江少师,爹爹是不是还要继续跟陛下推举刘煦?”
林祁噎了下,愤愤说道:“不是我执意要推举刘煦,尚宣本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今羽林卫的指挥使回乡丁忧,皇兄又打算将羽林卫交给他代管,相当于整个宫城防卫都系于尚宣一人,风险太大!况且尚宣不攀靠任何势力,自成一帜,这样的人我们把握不住,万一他有了异心,立马就能将皇宫封锁,到那时皇兄就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刘煦是我一手培养提拔的人,对林家绝对忠心,这样的人在皇兄身边我才放心啊。”
林画月拧眉:“我怎么听说前不久陛下将尚宣革职幽禁在府中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赵扬之跟尚宣一直都不对付,他们俩针锋相对好几年了,赵扬之前段时间联合御史一起上书弹劾尚宣,说他滥用酷刑导致太仆寺卿的侄子尚未定罪就在锦衣卫诏狱中惨死。这事虽然恶劣,但还不至于戳到皇兄肺管子,只是闹得太大皇兄做做样子堵他们的嘴罢了,等事情平息了,该复职的还是要复职。”
听了这话,林画月明白了:“看来尚宣才是陛下信赖的自己人,而刘煦在陛下眼中只是爹爹的人罢了。”
“我的人不就是皇兄的人?我本意是想让一个信得过的人牵制住尚宣,尚宣没异心最好,若有异心,刘煦也能给我争取住勤王的时间,只是没想到啊……”林祁负手背过身去,颓然垂下了头,话语中充满凄凉,“皇兄这是何必呢?”
“爹爹……”
“刘煦之事我不会再提。”林祁声音已恢复平静,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不过,江叙风没有逢人就答疑解惑的爱好,他这次向你要了什么好处?”
林画月茫然:“没要什么啊。”
“不可能!”林祁厉声道,“文官说话向来拐弯抹角,是你没听出来别人的弦外之音吧?你将他说的话再一字一句给我复述一遍。”
好在林画月记忆力还不错,她再次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希望武宁王能顺着陛下的心意。”林祁咀嚼着这句话,随后叹了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就说昨夜我离席时江叙风怎么没拦着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爹爹这话是何意?”
“哎,你也知道,户部将钱握得极紧,每年卫国公和世子申请的军饷都会被户部找各种理由砍掉一半。昨夜江叙风游完景园回来跟卫国公说,只要卫国公能支持监察令的推行,云南地区的军饷可以按照今年申请的额度拨款,分文不减。”
这个监察令林画月有耳闻。受年轻时经历的影响,皇上最憎贪污腐败之事,自大梁开国以来,但凡有官员贪污,无论贪污银两多少,立杀!并且任何人包括百姓,一旦发现贪污行贿的官员,都可以直接向锦衣卫举报。
官员们没了油水可捞,办事就懈怠了许多,为此,内阁拟了一份监察令,要成立一个新的监察机构,对六部官员形成一对一的监督机制以杜绝懒政,这监察令由内阁推行主办,江叙风督办,但由于触及到了底下官员们的根本利益,推行起来阻碍极大,半年过去了仍未完全落实。
林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只要有了我和卫国公的支持,下面那些仰仗着我们的官员就算再有怨言,也会纷纷软化态度,这样一来,推行监察令的阻碍就小了许多,内阁差事办起来是容易了,但既是我们表的态,底下人的怨气还不得由我们去疏通?所以这麻烦事儿我压根不想沾,昨夜一听话题从景园的造价转到了监察令,我赶紧寻了个由头走了。”
林画月没想到江叙风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监察令,她缩了缩脖子悻悻说道:“我不该去找江少师的,给爹爹惹麻烦了。”
“罢啦,找了就找了吧,”林祁再次叹气,“只要丹书铁券之恩我受了,这遭就躲不过。如果昨夜你没去找他,我可没法这么容易从宴席上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