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狈不堪地端着剩下的半盆污物出去,迎面就撞上了在院子里嗑瓜子的郭秀娟和另一个弟媳秦晓涵。那两人看着她这副酸臭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交换了一个讥讽的眼神,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满是幸灾乐祸。“哎哟,大姐这是怎么了?伺候咱爸,把自己伺候到尿盆里去了?”尖酸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她忍了。后来,类似的辱骂,类似的作践,数不胜数。她又能怎么办呢?那是她亲爹啊。她以为,只要她忍,只要她付出,总能换来一点点为人子女的体面。可这辈子,当那些记忆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李玉琴只想告诉上一世那个愚蠢的自己——她不想再忍了!思绪抽回,眼前的刘翠花还在那儿撒泼打滚。她缓过了那口气,一巴掌拍在李国军的胳膊上,指着李玉琴的鼻子,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尖利。“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逼你了?啊?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逼你了!”李玉琴看着她那副死不认账的嘴脸,忽然就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冰冷刺骨。“没逼我?”她轻轻重复了一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一家五口,浩浩荡荡地冲到我家来,是来串门的吗?”“一进门,那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的房子,盘算着怎么才能占了去。”“看见我们从城里买回来的东西,那眼神就跟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肉,恨不得直接上手抢。”“上门来跟个乞丐一样乞讨,还非要摆着高高在上的长辈谱,颐指气使。”李玉琴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李家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不是逼我,什么是逼我?”李大壮的老脸一僵,被女儿这番话堵得心口发闷,只能强行辩解道:“一家人,不就是要互相帮衬吗!说这些话,多伤感情!”“说得好。”李玉琴点了点头,竟然赞同了他。“爸,你也说了,是‘互相’。”她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只看到你们一家子趴在我身上吸血,什么时候,你们帮衬过我一分一毫?”“远的不说,就说之前,我前前后后给了娘家多少钱?我没有帮扶过你们?那这三个白眼狼的青砖大瓦房是怎么修起来的?”“说话啊!”“可现在呢?我让你们还点钱,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一样,推三阻四,哭天抢地!”她上前一步,直视着李大壮那双躲闪的浑浊眼睛。“爸,你摸着良心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互相帮衬’?”一旁的林云深,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片了然。难怪锦锦以前总跟他说,她妈就是个扶弟魔,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先紧着三个舅舅。以前他只当是抱怨,如今亲眼见到岳母这娘家人的嘴脸,才知道锦锦说的,恐怕还都是轻的。再看李玉琴此刻冷静又凌厉的模样,他心里竟生出几分由衷的佩服。能在这种家庭里被吸血几十年后幡然醒悟,及时止损,岳母当真难能可贵。而乔锦锦,则是彻底傻眼了。她的小嘴张成了“o”型,半天都合不拢。从刚才妈条理清晰地反怼外婆开始,她就觉得今天的妈,简直勇得不像话。可后来,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响,震得她晕头转向。她想过妈会变,妈也亲口跟她说了,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会好好保护她和妹妹。可她万万没想到,妈的改变,是这么的……天翻地覆!那可是亲外公外婆,亲舅舅啊!妈是真敢咒他们去死啊!还不是简单的咒骂,而是发动了终极大招,让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去死个两遍!这战斗力,简直爆表了!如果说乔锦锦之前还隐隐有些担心,怕她妈只是一时气话。怕外公外婆再多骂几句,三个舅舅再装一下可怜,她妈就又心软了,变回那个任劳任怨、任人宰割的老样子。那么现在,乔锦锦心里那点最后的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了。这哪里是改变?这简直是涅盘重生,直接进化成斗战胜佛了啊!这哪是奔着讲道理来的,这分明就是奔着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来的!“啊啊啊!你个天杀的白眼狼!不得好死的玩意儿!”刘翠花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指着李玉琴的鼻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破口大骂。那嗓音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然而,李大壮这个时候却眼珠子一转,心里冒出了更毒的计策。他没跟着骂。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了职工楼的房门!“哗啦——”一声,门被彻底敞开。,!门外,是筒子楼长长的走廊。他扯开嗓子,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一种悲痛欲绝、饱含冤屈的哭腔,嚎了起来。“老天爷啊!开开眼吧!”“我们老两口是造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儿啊!”他一边嚎,一边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那样子,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亲妈病了,她不闻不问!还咒我们去死啊!”“街坊邻居们,你们都来听听,都来评评这个理啊!”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吃午饭的点儿。李大壮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瞬间就打破了楼里的平静。“吱呀——”“吱呀——”一扇扇房门被打开。不少人端着饭碗,就从门里探出头来,满脸好奇地往这边张望。“老李家这是咋了?”“吵这么凶,出啥事了?”李大壮一看人出来了,演得更卖力了。他硬生生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颤颤巍巍地指着屋里的李玉琴。“我闺女!她咒我跟她妈去死!”“就因为我们病了,想让她照看两天,拿点医药费,她就这么咒我们!”“她说,等我们死了,她高高兴兴买鞭炮来庆祝!”他拍着大腿,声音里带着泣音,却又字字清晰,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我李大壮对天发誓!但凡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她刚刚就是这么说的!在场的都能作证!”这话一出,外面看热闹的邻居们,顿时一片哗然。“我的天!真的假的?咒亲爹亲妈去死?”“这也太狠心了吧!”“养女儿有什么用?就是个讨债鬼!”议论声,指责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屋里的刘翠花一看这阵仗,立刻心领神会。她也不骂了。她“哎哟”一声,捂着自己的心口,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那表情,痛苦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旁边的儿媳妇郭秀娟,更是上道得很。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精准地扶住了刘翠花,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妈!妈!您怎么了?”“您可千万别被大姐气出个好歹来啊!您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她那哭喊声,比李大壮的还凄厉几分。大儿子李国军也立刻跟上,指着李玉琴的脸,痛心疾首地吼道:“李玉琴!你看看你把妈给气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二儿子李国勇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对着外面的人诉苦:“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姐帮衬一把,谁家没个难处啊?可她……她心也太毒了!”这一家子,你方唱罢我登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唱一和,一哭一闹,直接把李玉琴钉在了“不孝女”的耻辱柱上。乔锦锦在一旁看得是又急又气,小脸涨得通红。“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她刚想开口辩解,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是李玉琴。她冲着女儿,安抚地摇了摇头,眼神平静无波,示意她稍安勿躁。乔锦锦的火气,瞬间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慌张,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蹩脚的皮影戏。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乔明远动了。他一言不发,转身从墙角,搬过来一把靠背椅。“砰。”椅子被稳稳地放在了李玉琴的身后,按着李玉琴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就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双手交错在身前,笔直地,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妻子的身后。他的眼神,沉静而锐利,无声地昭示着,他与她,共进退。李玉琴坦然地坐下,甚至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就这么看着门口那群戏精,看着外面那些义愤填膺的邻居。那眼神,仿佛在说:“继续,你们的表演,才刚刚开始。”门口那群戏精,还在卖力地表演。李大壮还在拍着大腿,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女儿的不孝。“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畜生啊!”“街坊邻居们,你们可要为我们老两口做主啊!”:()老太太重生八零,白眼狼弟弟们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