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眼眶变得又红又酸,手不停发抖,一滴泪水从侧颊滑了下来。
“我娘……我娘叫我去买绳子,我便去了……我娘给了我好多铜板,叫我出去玩一天……”
“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我娘亲已经……”
秦思昭只恨自己记性太好,摆不脱,走不出,也忘不掉。
悬挂在半空中的身子晃晃悠悠,他站在一具吊死的尸体面前,恍然认出那是他的亲娘。
“再过一日,我爹便回来了,他抱着我娘的尸体一直大哭。”
“我那一年已经认了很多字,书也读了一箩筐,可确实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觉得是我爹害死了我娘。”
“我娘死后,我爹就变了,天天酗酒浑浑噩噩地活着,我当时读了些医书,便给我爹炖了一锅附子羊肉汤补身子,特地多加了些附子的量。”
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长大后才知道我犯了什么样的罪,我总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我没去买那条绳子,是不是我娘就不会死……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回到过去的可能……”
他一口气把自己的罪孽尽数吐了出来,弑父是天下最大的罪名,是真正的被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的大罪孽。
“阿昭,你那个时候只是年纪太小了。”
她用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他的眼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你的过去,我只能告诉你,你活到现在已经救了很多很多人,我就包括在内。”
她睁大双眼,微微扬起下巴,坚定地看着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没有你,我是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陶金荣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微微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我想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持下去。”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当然要和你一起。”
秦思昭抱着她,泣不成声。
曾经他弱小,无助,怯懦,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此后,他只想亲手保护这世界上唯一他爱的人。
他与她第一次重逢时,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她重复那悲惨的命运。
他现在做到了。
“以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陶金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们已经回家了。”
秦思昭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
“荣儿,我们来办一个婚礼吧。”
陶金荣忽然愣了一下,说道:
“没什么必要吧,你只要告诉别人,我们已经成亲了不就行了吗?要是办酒的话,还得再花一笔钱。”
“没关系,我的药铺一直都开着,是有收入的,离这里不算很远,而且我之前的科举都是作数的,也不用交税,直接通过保荐做个教谕之类的闲职就是了,这个你不必担心。”
陶金荣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走的时候没拿身契,而且我的身契好像都被顾时给改了。”
“不要紧,我托人重新给你弄个身份就是了。”
她咬了咬牙,心想秦思昭都坦白了一切,她也只能坦白。
“阿昭,你懂不懂偷来的锣儿敲不得,顾时他以为我死了。”
她见秦思昭愣住,便跟着解释道:
“原本我都和顾时说好了,要光明正大的走,结果他跟我赌气,把所有宫人都撤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宫里,还好有个跟我相熟的宫女帮我走了捷径。结果我前脚刚一走,后脚寝殿便着火了,甚至还找出了一具女尸,顾时就以为我死了,估计现在在宫里没日没夜的抽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