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等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无论和谁出去,李悬镜也好,崔含真也罢,无论是谁牵着她的手,被她环着,他永远是给她点起灯,候着她和那些人告别的一个。
他已经很满足了。
卫莲舟一点一点攥紧手。
他过去怎么没发觉崔含真其实长得也还秀雅,和她肩挨着肩时也还勉强般配呢。就是他笑起来不大好看,甚至刺目,看着人的眼神也像下了钩子似的,不知要勾去谁的心魄。
实在不得体,不端庄。
不过这些崔含真是一无所知的。
崔含真只是瞧见薛鸣玉对着空落落的院子瞥了一眼,或许是在看陆植。他不太在意,他心里只有白日里她修行的进度。后面的课业要如何安排呢?
如此想着,他含笑对她微微颔首,“回去罢,夜里倘若一时睡不着,便想想今日教你的东西,也好打发时间。”
说得这样亲密,倒像是故意说与他听的一样。
卫莲舟的神色渐渐淡了。
诚然他是知道崔含真压根就看不见他的,故而挑衅他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无理取闹,想的太多。但是嫉妒就是这样不讲理。
“外面冷,早些进屋暖暖罢。”他对着薛鸣玉柔和地笑,继而若无其事地回去。
薛鸣玉与崔含真道了别,这才不紧不慢跟着他进屋。他照旧伺候她洗漱,两人对着烛光说了会儿闲话,然后便各自睡下。至于卫莲舟被妒火煎沸的心——
薛鸣玉清楚。
但薛鸣玉不在意。
卫莲舟自然会默默平息下来,总归他一个人的光阴还很长,妒火总有被磨平的那一刻。
*
后来的许多天,薛鸣玉一直跟着崔含真迅速精进修为和剑法。崔含真做老师,实在是再出色不过。他有耐心还细心,也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恨不得像一只钱袋,把自己哪怕最后一枚铜板都抖落出来赠给她。
“既然你拜我为师,我总要对得起你这一声师尊。”他说。尽管她几乎不这么唤他,她仍旧照常叫他的名字,唯有当着众人的面才会言笑晏晏地像其她弟子那样叫他师尊。
二月初,天渐暖。
崔含真写了封信给苍梧山,引她去修行一段时日。
“有我那封信,山楹不能为难于你。你也不必自以为低他一头。”他嘱咐道,“李悬镜是为你而死,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没这个命数,也怪不得你。你去了,只管用心修行,旁的一概无须挂心。”
薛鸣玉一目十行地把信看过,而后仔细折好掖进袖子里。
“我明白。”
然后她便只身一人带着这封信去了苍梧山。苍梧山风光秀美,上一回她来得匆忙,且为着李悬镜的事无心细看,此时再纵览青山碧水时,只觉心旷神怡。
修行的人看山看水,最后都是在看万物生灵。
上了山,那些弟子倒是对她十分友善。她们之中有些见过她,就在那会儿她登上白玉阶时,自从证实了她的清白无辜,她就轻易融入了这群修士之间。
几个人先是兴致勃勃地与她切磋了一番,几胜几败。
薛鸣玉犹记那时她和翠微山的人比试,她们还大多要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给她放水,生怕让她面上难堪。如今对面的弟子丝毫不留手地攻来,她亦能有来有往地招架。
中途她的余光瞥见山楹的身影一晃而过,似乎出现了一瞬,便当即离去。
躲着她呢。
她似有若无地浮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