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也不瞒她。
“他都这把岁数的人了,又向来性情冷硬固执,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定然树敌颇多。不怕你笑,便是他哪日出门一时不察遭了人闷棍,我都不觉得奇怪。”
“您认为是官场之人所为?”
“或许。”
薛鸣玉慢慢收回了望向她的目光。
“您不信我,”她轻叹一声,“我看的出来,您知道的比我以外的还要多,只是您不肯告诉我。不过这也能理解,您与我素不相识,对我有所隐瞒也是常理。但事情紧急,我实在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我拿我的消息和您做个交易如何?”
于大人眼神微凝,而后抬起眼直直看向她。
“且说。”
“我此行来沂州,确实如您所言,为的是孟叔莼的妻子。她原先暂居在我家中,几日前竟被人带走了。而这人我认识。且不出意外的话,孟叔莼大概也是落入此人手中。”
于大人静默了须臾,忽而问道:“是哪方的势力?”
薛鸣玉笑了一下,“难说是和谁一派,大人就当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修仙之人吧。”
“此人姓甚名谁?”
“大人不先告诉我您和孟叔莼的关系吗?”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于大人屏退了四周的侍从,告诉她,“我与他是姑侄,他父亲是我的表兄。他虽年长于我,论辈分却是要矮我一头。”
于是薛鸣玉立即投桃报李道:“她叫屠善,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南岳真人。”
于大人淡淡的眉毛顿时蹙成细细的一个尖,“果真是她。”
“您对她有所耳闻?”
“岂止耳闻?”她站起来缓步踱至堂屋前,望着鳞鳞屋瓦上灰蒙蒙的天,“当年锁妖塔被毁之时,我就在桐州。只是,我认得她,她却不认得我。”
她隔着攒动的人头远远瞥见一道灰色的影子如入无人之地般闯进锁妖塔。
彼时,所有人都哀嚎着往外逃,生怕慢一步就被后头的妖魔抓住;只有她气定神闲地与汹涌的人潮逆道而行。
也只有她能看见屠善。
因为她的眼睛和旁人不同,可勘破这世上一切伪装。哪怕屠善施了咒让自己隐于人前,还是瞒不了她的眼睛。
可惜,她也唯有一双眼睛天生不凡。她没有修炼的本事,也就阻拦不了屠善的去路。
“于大人?”薛鸣玉看她久久不言语,轻声叫她。
她蓦地回过神来,眸光莫测。眼神像一把剔骨刀细细地沿着肌肤的纹理和筋脉的走向将薛鸣玉切割开,仿佛要凭此看透她的一颗心。
“我能信任你吗?”她问。
薛鸣玉没有妄下决断,反倒问她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我不要别的,只要一面镜子。”于大人凝视着她的眼睛,“沂州有条暗道通往锁妖塔,里面藏着一面穿云镜。如若你能把它弄到手交给我,我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
“您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我能看见,”她的声音微顿,而后轻声道,“你的这里藏着一朵红莲。”她凑近了,指尖轻轻拂过薛鸣玉的眉心,接着是心脏。
“还有这里,有我同族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