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玉和山楹等雨停后便下了山,又在山下各自分别,去往各自的山门。
分别前,薛鸣玉问他:“你不会又半路昏过去吧?”
他淡淡地答:“不会,我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也要撑着上山再倒下。倒是你,崔含真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你应付得来吗?翠微山的那些人又可靠吗?”
薛鸣玉也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回应他:“应付得来。不好说,至少不会给我添麻烦。”
于是山楹点头对她说:“那就三日后再见。”
三日后……?
薛鸣玉古怪地看着他说完就毫不拖泥带水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有股要出大事的预感。
但本着先回去看崔含真要紧的念头,她暂且放下了困惑,也头也不回地踏进了与他方向截然相反的传送阵。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一句废话和温存,就好像庙里那段重叠的身影一同被淹没在暴雨之中。雨停了,纠缠的呼吸与目光也断了。
薛鸣玉回到翠微山时,山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悠闲祥和,不再如之前那般连空气都焦灼不安。弟子们三三两两同行,看见她还疏离又不失客气地和她打招呼。
她微笑着都回应了,然后方向明确地直奔崔含真的住处。
绿意葱茏间,远远便听见他正和山门里的一位长老聊些什么。
薛鸣玉停住了脚,立在原地漫不经心地等他们说完。她百无聊赖时便用鞋尖在泥地里画着圈,直画了七八个圈,里头的说话声才停了下来。
一个面孔有几分熟悉的长老走了出来。看见她,他微微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善可亲地冲她点了点头。
他一走,薛鸣玉就三两步冲进里面。
崔含真原本正在亲手收拾树荫下石桌上的棋局与残茶,听见她急急的脚步声不觉微微一怔。他弯着的腰顿时直了起来,手中的动作也止住了。
“你回来了。”
他下意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的痕迹。又去细瞧她的脸庞,看她在外面可曾吃了许多苦,有没有消瘦。
结果他打量着薛鸣玉,薛鸣玉也与他神情如出一辙地打量着他。
她微微偏过头,绕着他转了一圈,又忽然伸手把他推坐在石凳上。她力气其实不算大,可偏偏崔含真对她毫无防备,因此轻易便顺着她的力道朝后踉跄了两步。
然后一屁。股坐下。
崔含真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有些茫然地仰脸看向她。
“鸣玉,你这是在……”他困惑地问出声。
却被制止了:“先别说话。”
薛鸣玉凑近了捧住他的脸,低下头去仔细看他的瞳孔深处。她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看你的眼睛还是不是像之前中蛊了一样,有奇怪的纹路。
崔含真拘谨地被笼罩在她的身影下,被迫直直看向她的眼睛中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师徒之间应当是这样的吗?他感到些许不对劲。可他也没带过别的学生。要说,也就之前的萧青雨算一个。不过萧青雨对他也算不上多恭敬有加。
诚然他也不是讲究这个的人。
但为人师者被做学生的按在身子底下,总还是不大合规矩的吧……?
想了想,崔含真还是挣扎着对她说:“鸣玉,你这样不好……”还是先把我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