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龄虚虚地盯着不远处沉默死寂的人群,含糊道:“难受……”
贾想如临大敌,他懊恼自己耗了太长时间,握着祝千龄的五指缩紧:“哪儿难受,还能走吗?”
祝千龄有些飘飘然,他不语,只是将半边身子轻靠着贾想。
“我们跟着上去。”
贾想为祝千龄抹去红瞳,在脸上动了些手脚,趁着官兵收着长矛,猫着腰窜进其中。
难民从呐喊的那一刻起,就耗尽了全身的精神气,他们脸色灰败,脚步虚无缥缈,有如丧家之犬般往前挪动着。
那些官兵大多出身围镇,难民的音调太低沉,他们便穿着靓丽的红衣,高高地遮盖着消颓,一行人明明暗暗地行走在雪地中,被两道官墙压迫成数条灰线,一时间分不出高低贵贱。
贾想牵着祝千龄,身旁走着一名及腰高的小孩,她被祖父母拉着手,低头数着脚印。
孩子天性总会被磨平,但在苦难中生出些许,亦是一种希冀。
孩子瞥见二人紧握的十指,又看了眼自己的祖父母互相搀扶的臂膀,恍然大悟。
“哥哥!”她自来熟地扯了扯祝千龄的衣袖,摇头晃脑。
祝千龄迁就着力道,小女孩凑近他的耳畔。
“你和这个哥哥是不是和白叔他们一样呀?”
祝千龄被莫名其妙塞了这句话,颇有些疑惑地望着小女孩。
小女孩笑眯眯地捂着嘴。
“白叔是……”
祝千龄蓦然止住话。
他重重地呼出一团白雾。
第43章
修者借吸纳外界灵力以维持仙体,至使寒暑不侵,仙凡之间的分水岭在于灵海存在与否,仙与仙之间的差距便看个人的先天禀赋与后天勤勉。
贾想为护主祝千龄的五脏六腑不被腐蚀,体内存储的灵力消耗殆尽,方才在犄角旮旯处弯弯绕绕,还能偷偷摸摸躲过符篆检测,顺走些许灵气。
而今他们二人窝藏在难民中,被官兵押送着前往矿场,眼前尽是苍白黯淡,寒气打得贾想五感迟钝,每一个反应都被延长到万里之外。
故而,他缓了许久,才察觉到身侧之人行为有所松动,垂眸打量着祝千龄。
光是一眼,贾想便看出了祝千龄的不对劲。
他的养子面色虽不动如山,然而眼眸低垂,紧抿着下唇,一点小小微动,就教贾想看出了端倪。
每每祝千龄露出这种神态,就好像在明目张胆地朝着贾想吠叫:“我不开心,我心里难受,我要你哄哄我。”
如果贾想没有去哄,祝千龄就会独自一人生闷气,把自己悄悄舔顺了毛。
贾想觑了眼官兵,他们对此等差事并不上心,双眼更是被雪迷乱,没心思分神。
他安下心,凑近祝千龄,鼻息轻轻打在祝千龄的耳侧。
祝千龄的耳根通红一片,许是被冻着的。
“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贾想压低声线,越过祝千龄的肩头,意外与睁着杏眼的小女孩对望。
小女孩朝他呲起一对漏风的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