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秦伯彦的大姨子,他怎么不帮一把?”
陈令安:“他们两口子倒是想管,可蒋夫人和张文打和离官司打得满城风雨,侯府担心惹众怒,不准秦世子管。”
弘德帝:“和离?”
陈令安便把蒋家如何扶持张家,张家又如何侵占蒋夫人嫁妆,如何纵容侍妾羞辱妻子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没。
其中有些是弘德帝知道的,有些不知道,一开始还当个乐子听,后来脸上渐渐笑不出来了。
“这样的人,竟做过我朝的吏部尚书,他怎么当上……嗬!”不知想到什么,弘德帝重重哼了声。
陈令安垂眸沉默着,给皇上留出思考的时间。
“凡涉案者,严查严办。”弘德帝下了终论。
隔壁偷听的俞得水已是满头冷汗,一把把弹劾奏章塞进靴筒,见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提笔就开始写自劾文章。
吕良进门时,他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俞得水小心吹干墨迹,收拾下心情,整理好表情,恭恭敬敬去了御书房。
弘德帝看着他的自劾书,久久不语。
俞得水越发恐慌,头埋得更低,“微臣失察在先,正办在后,实有负皇上高厚之恩,求皇上严惩,微臣定当自省以赎前愆。”
弘德帝岂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案情并不复杂,没有北镇抚司插手,你刑部就要办成冤假错案了,这是人命案子,轻轻一个‘失察’,你就想推得一干二净?”
俞得水登时冷汗热汗齐齐流下,扑通跪倒,却是一个字不敢多说了。
死样的沉寂中,陈令安缓缓道:“皇上明鉴,同年、同乡、老师,种种关系人脉丝萝藤缠盘根错节,总会有抹不开面子的时候,俞大人一时不查,在所难免。”
俞得水惊讶极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令安居然为他说好话。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没想到弘德帝的脸色缓和下来了,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你们这些读书人,应该多向陈令安看齐。”
俞得水:是是……嗯?
弘德帝把自劾书往书案上一扔,“朕知道你有难处,算了,起来吧。”
俞得水悬着的心落地了,当然脸上还是涕泪俱下,感动,感恩。
从御书房出来,俞得水掂量一会儿,还是追上了陈令安,“老夫不欠你人情,说吧,你所求何事。”
陈令安看傻子似地看他一眼,呵的笑了声,扬长而去。
“你……”俞得水气得胡子直颤,碍于官体脸面,又不能破口大骂以泻怒火,只能恨恨瞪着陈令安远去的身影。
可瞪着瞪着,俞得水的眼神不对了。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没有亲密的同僚,没有交心的朋友,印象中他总是一个人。
群而不党!蓦地,皇上的话在耳边炸响。
联想到近日陈刘两家的纷争,俞得水倒吸口冷气,回头望了望御书房的方向,恍然大悟。
旋即又在心里“呸”了声,他陈令安算个屁的君子!-
有了皇上的话,北镇抚司一连抓了皇庄、淮安府、刑部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官绅吏员,地方和京城官场都有震荡。
自然激起“民愤”。
但俞得水眯着眼睛捻着胡子一副“不可说”神叨叨的模样,纵有对陈令安雷霆手段不满,想参他深文周纳、罗织构陷的官员,也开始观望了。
消息透出,张家一片阴沉。
“都怪你!”张文整张脸扭曲着,五官狰狞可怖,恨不能将跪在地上的孙姨娘咬死。
“你出的馊主意,你找的人,你疏通的关系,你说万无一失,结果全完了,我要被你害死啦!”
孙姨娘没有求饶,抬眼直直看过来,“老爷你可是同意了的,别说得像是我一人的错。”
张文被她激得怒火更盛,抓起茶盏就要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