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红幡子都快褪成灰色了,雨棚歪斜,也不知多久没修缮过。
但也实在没别的选择,再挑挑拣拣,她们今夜只能睡荒郊野岭。
朱砂推开门,里边闹哄哄的粗声嚷嚷立即炸响,连带着一股子酒气臭气,直往人面门上扑。
白望舒熏得两眼一昏,强忍着没有晕厥,跟朱砂进入了客栈狭窄的门厅。
要说外边破烂,里边简直就像战场了。
三五个酒蒙子在最大那张桌上坐得乱七八糟,酒罐子倒翻,烂臭骨头吃了满地,简直臭不可闻。
朱砂忧心忡忡,紧跟在白望舒后边,生怕她一个耐不住昏倒。
“劳驾,一间上房,要清净些。”
白望舒说话的嗓音很轻,但她话音才落,屋内吵吵嚷嚷的醉酒声就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小二见白望舒往柜台搁下一锭银子,眼都直了,连称贵客,打着汗巾子往楼上招呼。
白望舒冷冷瞥一眼那桌醉汉,带朱砂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她清楚感觉到,背上有好几道粘腻恶心的视线,盯着砧板上鱼肉似的,一直盯到她和朱砂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
在隐岫宗那等清修地界呆惯了,忽而见识到破落地方的糟污,白望舒分外不适。
一进到客房,白望舒便遣散小二,锁好门窗,先在屋内环视一圈。
“嚯,还是纱帐子。”朱砂十分新奇,撩起那颜色轻浮夸张的纱帐,探头探脑,“咦?姐姐,这里边有件衣裳。”
她大咧咧拎起那块火红的布料来,还抖了抖:
“什么啊,还破的,胸口有俩大洞。”
白望舒狠狠闭眼,一抬手,用灵力震碎了那龌龊的物件。
朱砂当变戏法看,连连鼓掌称赞。
“低声些,”白望舒瞪她一眼,“这里的水和吃食一概不要用,歇一晚,明早立刻走。”
“好。”
两人稍作修整,便和衣歇下。白望舒让朱砂睡在里侧,她守在外侧,边打坐边打盹。
月色透过窗棂泄入,燃昼灯悠悠浮在床帐外,映出一片熟悉的昏黄光晕。
这里隔音并不好,故而当楼下醉汉们的声音彻底止息时,白望舒敏锐地睁开眼。
她望向门口,屏息听着,门外却并没有动静。
也许是她想多了,喝醉的人自然去躺尸,没力气来胡闹生事。
往身旁一瞧,朱砂睡得倒踏实,侧着身,枕着她一条腿,晃一晃都不醒。
白望舒瞧着她幼白干净的脸蛋,忍不住戳了戳,软的。她莫名被哄了一下,淡淡一笑,安心闭目养神。
如此一直安稳到四更,门外忽然喀啦一声轻响。
“你轻着点,万一这俩小娘子听见动静跑了,老子弄死你。”
“直娘贼,跑不了。”
“少废话,快撬。这死小二,装什么假正经,一把破钥匙也不肯给,呸。”
白望舒坐在床前,静静听着两个陌生男人在一墙之隔外低声交谈。
她手中一把通体透明的湛蓝长剑已召出多时,剑锋在月色下寒光泛泛,锋锐无极。
“你不晓得,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小声音一出来,老子半边身子都酥了。”
“诶,你不是说,那还领着个小的?别瞧上哪家的少妇,诶呀!”另一个男人惊呼一声,叮啷掉了个东西,深夜寂静下,简直是震天的一响。
外头静寂片刻,他同伴压低嗓子骂开了:
“你要死啊?弄醒了她们,老子送你去马厩填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