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衣刚做好打架的准备,就见谢秋芝像泄了气似的,迅速低下头去,唤了声:“父亲。”
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谢璇衣就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怎么,你还要打你弟弟?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你娘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还不如早些去死……”
来人正是他的父亲。
谢父出言不经细细思考,猛觉多言,匆忙止住话头。
先前威胁阿简的家丁早就一哄而散,只剩下垂着头,小人得志的谢秋芝。
谢璇衣近来本就体弱,又挨此无妄之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靠着围墙狼狈地站稳,本还想争论,唇动了动,还是无力地低下头,拱手低声道:“儿子知错了。”
算了,再熬一熬,他在这个小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总会过去的。
谢父在朝中受了一肚子气,正要找一处发泄,见谢璇衣这副软弱模样,拳头攥了攥,最终松开,只是瞪了他一眼。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多学着点你弟弟,天天在外面厮混,也不知道学了什么东西。”
见谢璇衣毫无反应,谢父怒意上涌,忍着脾气一甩袖子,大步朝妾室的院子走去。
谢璇衣弓着身等到谢父离开。
脸颊上的红肿阵阵作痛,直到现在耳朵还隐隐嗡鸣,方才谢父的一番数落他几乎都没听清。
谢秋芝的表情扭曲又得意,狠狠朝他脚下啐了口,也快步离开了。
“主子,阿简对不起您……”小丫头跪倒在他身边,声音哽咽。
谢璇衣依然没能听清阿简的话,只能拍拍她的肩,温声道:“我床头的小柜里有消肿的药,你就着热水敷半个时辰。”
他心里有愧,让阿简摊上他这么一个窝囊主子,至于那些从系统里带来的药,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一些补偿了。
等到……等到他功成身退的那一天,就把卖身契还给她吧。
坐在马车上,他调出系统,“查询外伤恢复药品。”
女声立即回复道:“药品:玉真散,所需积分五点;生肌散,所需积分十点;金疮药,所需积分二十点。”
谢璇衣看着所剩无几的积分,垂下眼。
“兑换玉真……兑换生肌散一副,立即使用,谢谢。”
谢璇衣习惯买最便宜的药品,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想,他是要去见沈适忻的,总不能太难堪。
用过药品,他面上的红肿消掉不少,却仍然能觉察到,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再多的积分了。先前在主系统空间恢复体质值,已经用掉他大半积蓄了。
待他赶到游园会时,公子小姐们早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他。
谢璇衣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沈适忻。
对方和一位贵女聊得酣畅,弯着眼睛微笑的模样几乎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他看到沈适忻,沈适忻也同样看见了他。
像是怕他听不到似的,对方说着话提高了音量:“是啊,谁能比得上我们谢大少爷有排面,怕不是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不怕惹人笑话。”
沈适忻父亲官至宰相,为人又风流潇洒,身边一向不缺追随的人,公子小姐们闻言,顿时漫长哄然大笑。
冰凉的话全部撞进耳中,谢璇衣头低下去,手里的篮子越攥越紧,消瘦的皮肉下骨节泛白。
已经六年了,其实早该习惯了,毕竟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璇衣如众人料想一般毫无反应,只是自顾自在最角落的席位坐下。
旁人的席位上都摆着精致琉璃花瓶,瓶里的鲜花在深秋仍然娇艳欲滴,像是从不惧怕寒风。
只有他的桌面上空空荡荡,连一副碗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