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排有6台机子,除了紧靠她左侧的机子,都已经满了。
4个男的,年纪看上去都不大,动作很统一。他们左腿支在椅子上,右脚踩在鞋子上,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四人都在狂按鼠标和键盘,桌上的几团袜子随着他们的动作幅度左右滚动。
陈记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鼠标,键盘,桌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窒息。
为了防止自己当场晕倒,她决定出去透口气再回来。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从最后一排冲到了门口。待冲到大门边上,她才扶着门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快速吐出来。
舒服了。陈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苏芮铭从前台位置起身,刚才他就看见陈记从最后一排跑过来,对方眼下正弓着腰,背部上下起伏。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见陈记直起了身子,脑袋后的马尾轻轻甩动了一下。
陈记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苏芮铭的眼睛。
网吧里是鼎沸的人声,网吧外是静谧的道路,他们站在分界线上四目相对。
入口处暖黄的灯刚好斜打在苏芮铭身上,他的瞳孔正温和地反射出细碎的光。
可能是刚才缺氧太久了,也可能是入口的光线太温暖了,陈记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周身的警惕性没能安装成功。
她脱口而出:“你们家网吧能让人穿着鞋上网吗?”
苏芮铭眉头轻轻动了下,快速地回答:“能。”
问题是脱口而出了,但是对方这么干脆地直接回应也让陈记有点懵。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鼓起的气球,被苏芮铭一个“能”字扎泄气了。
她干巴巴地回应道:“那,那谢谢你了。”
她有些尴尬地侧身越过苏芮铭,走回自己的座位。
越往里走,味越大,陈记真的要“脱口成脏”了,但她还是忍住了。
不要惹祸上身,这是她的准则。
苏芮铭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苏芮铭正好站在了这一排的端头处。
四个青年戴着耳机,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键盘被砸得“哐哐”响,脏话不断从四人嘴里蹦出,酸臭的味道也一阵一阵地继续涌向陈记。
苏芮铭绕到第一个青年的背后,伸出右手摘下了他的耳机。
青年嘴里一边“草泥马的谁他妈敢动老子耳机!”,一边扭头往后看。
苏芮铭本来就高,此时青年又是坐着的,从青年的视角看去,苏芮铭更高了。
他垂下来的目光没什么感情,正凉凉地看着他。
青年觉得自己快凉了,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铭,铭,铭哥,怎,怎么了,您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刚才青年那一句豪迈的释放声音很大,此时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临近的三个青年也摘下了耳机,一脸懵逼地望向苏芮铭。
“鞋穿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像一个机器人,更可怕了。
“好的好的,这就穿。”青年赶紧弯腰把鞋子捞起来穿上,动作飞速,仿佛有人在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逼他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