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能看出古苓楠是真的平静,她是真的放下了。
他暗叹,诞生自古族的重瞳者和真正的天生至尊,如今都和家族离了心。到底还是是他们这些族老太过贪婪,如今,古族的未来又在何方呢?
他怅然。他已年老,可族内却无可堪大用之人,古族,后继无人啊。
失神只是一瞬,大长老又恢复成古族所有人依仗的那枚定海神针。知晓从亲情下手无用,他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古元明如今不在族内,但十天后的天血之战,他必会回到皇城,而天血之战,是你们能抓住的最好时机。”
古景曜抚摸着怀中苍琛的羽毛,目中倒涌出几分奇异之色:“我还以为,大长老,您不会希望我们和古元明对上呢。”
大长老却很坦然:“你我都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古元明需要杀死你,彻底解决至尊骨的隐患,而你必然会回来复仇。但对古族来说,无论是你还是古元明赢,都是一样的。”
所以古族,同时站在两边。在这一战结果未出之前,古族在大长老的带领下,不会是他们任何一方的敌人。
古苓楠和古景曜都神情微动,听懂了大长老的言下之意。
大长老继续道:“天血之战是最好的时机,在人皇的见证下,没有人敢干扰战斗的结果,也没有人敢对未来的继承人有异议。失去了景族的影响,这场对决才有几分公平。”
此话说得有理,古苓楠可不相信那古元明是愿意一对一的光明磊落之人,单单他们二人,对上景族数十位的族老,确实胜算难料。
“天血之战……”古苓楠问,“我记得人皇陛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这么着急地选拔继承人?”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提到此事,哪怕是大长老也不由眼神黯淡,他苍老的话语揭开了此界的真相,“你们可知,为何此界除却人皇,再无元尊境的强者?”
元尊境正是化龙境之后的境界。古苓楠愕然,她原先以为元尊境的大能隐入山林轻易不出世,没想到竟是真的除了人皇世上再无元尊。
“因为上界不许。一年之后,就是上界再次开登仙门的时间,下界的万族,对上界人来说都是可搜刮的资源,而上界不会允许有元尊境的强者出现,一旦出现,便会被杀死。”
“这是为何?!”
“蝼蚁岂能问天上人?对于更强者而言,我们不过是稍大一点的蚂蚁罢了,谁会跟一脚踩死的蚂蚁说话呢。”大长老这话说得平静,仿佛他已经认命。
登仙门两百年开一次,总有人不会认命。凭什么,除了上界之人,无人可称尊。
年轻时被称为“黄金狮王”的他想过不服天,可事实告诉他,他不是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
“人皇将死,所以天血之战必须开启。”
“那为何人皇陛下要突破那条红线?”古苓楠忍不住问。
“因为人族需要人皇,因为有人不会服。陛下啊,他正是上一代中最耀眼的那位天骄,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被所谓规则束缚的。”大长老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伟岸的身影,历代人皇,都是一模一样的。
在他们沉默之间,大长老言:“一年之后,趁登仙门大开之际,景族的上界会正式来人,你们更没有机会,所以天血之战,会是你们的最后时机。”
“而且……虽一年之后才是上界界门大开之时,在此之前,未必不会有上界人下界。”这是大长老在隐晦地提醒他们了。
上界下界势力交错复杂,很多下界宗门的背后,都藏着上界大教的影子。
“至于你们的父母……”大长老摇头,“我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当年你们的母亲被古昊带回族里,没有人知道你们母亲的来历,而自那日之后,我亦再未听闻过他们消息。”
“多谢大长老解惑。”
古苓楠和古景曜对大长老行礼后拜别。
在他们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听到背后老人略沙哑的声音:“孩子们,作为太爷爷,我欠你们一句对不起。”
当年诸事祸至今日,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大长老的错啊。于公,他未作出真正公允的判决;于私,他亦未保护好自己的后辈。
古苓楠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当年的事,等和古元明一一了结后,便无需他言。她和家族,终究是隔了一层了。
十日转瞬即逝,天血之战被设在远离皇城之地,提前由大能清理过场地,只留候选人在场,而观众各凭本事,在战场之外尽可观战。而皇城不会为任何人提供任何保护措施。
上了战场,便是生死有命。
崇尚实战风气的大荒之中,天血之战的规则很简单——大混战,活到最后的便是下一任继承人,当然,若是候选人临战退缩,直接离开战场便默认失去了资格,也不允许场中人再度追击。
长身玉立的人皇站在最前,他儒雅的脸庞上浮现点点笑意,让人难以相信这气质如松如竹的中年人便是威慑凶兽却敌万里征战四方的人皇。
他抛出一小物在空中,玉白的小物滴溜溜旋转放大,众人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惊呼之声四起。
这正是古国的镇国玉玺,蕴含古国龙脉之气,在古国疆域之内,持有此玺,可称无敌。
玉玺滞在高空中,周身光芒大亮,金光洒落在地,便画出了一道金色的圆圈,将整个战场框在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