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科觉得云心说的有理,可案件流程还需要继续走下去,吩咐衙役去把客栈老板带上堂来。
客栈老板此时戴着枷上庭,薛科问道:“你们客栈是否参与今科舞弊?”
小吏拿着人名单上前传看,又摆到客栈老板面前。
老板闭眼不语,薛科继续说着:“这份名单是从你账簿底下翻出来的,其中的名字和作弊考卷的姓名几乎完全相符。你若执意不说,找到证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客栈老板看了看门口围观的人,沙哑着开了口:“我们小老百姓都是这样的,开间小店混口饭吃而已。胳膊拧不过大腿,大人若非要逼着我认,我就认。”
薛科无奈,唤身边衙役拿出老板签字画押的供词,那上面分明写着傅仪方的家丁频频光临归园客栈,和老板串通勾结糊名抄录一事。
“白纸黑字的口供,你已经签字画押了,如今反悔也是不作数的。是谁审问的客栈老板?”
大理寺少卿起身认下:“这老板在大狱里口供如竹筒倒豆似的说了个干净,如今却频频瞟向人群,意图翻供,属下怀疑他仍有同伙。”
周围的百姓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个神色憔悴的妇人。
薛科几乎要吼他出去,即使客栈老板真的有同伙,安排便衣在门前细细探查就是。这样当众说出,倒方便了他们脱身。
傅仪方也被带上堂来,虽然进了大牢,他此时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直视堂上,不卑不亢。
“归园客栈老板的供词提到春闱之前傅老的家丁频频光顾,可有此事?”薛科黑着脸询问。
云心仔细观察,他衣衫整洁,身上也没有伤痕,连头发都十分齐整,可见在牢中并未受到苛待。
傅仪方回答:“确有此事。”
“是不是你与家丁串通好,伙同归园客栈老板收取好处,帮人作弊?”大理寺少卿指着傅仪方质问。
傅仪方嗤笑不语,如今的大理寺怎会让这样没脑子的人当上少卿之职。
云心反驳:“大理寺审案若是这般水平,说出去真叫人笑话。原来你们抓我父亲就是因为一个客栈老板的供词,还有几张条子?”
书生的血书没有办法证明来源,客栈老板当堂翻供,以那几张条子若能定罪,开国至今所有科举考官都可处斩了。
堂上一片沉默,有个衙役听得直瞌睡,水火棍脱了手,砸到地上的声音格外突兀。
薛科知道审案已经闹了笑话,只能强行挽尊,思索着补充:“王妃说的有道理,可到底傅老是科举的主考官,糊名抄录出了问题,总有失察之责,革职待查也并不过分。”
他一拍惊堂木:“今日先审到这里,将客栈老板收监,细细审问再查。”
那大理寺少卿竟先起身拂袖而去,目中无人。
云心累了一天,早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去拜访薛科。
此时已是深夜,大理寺中点了几盏油灯,明明灭灭的,薛科正在案前思考傅老的案子。
平心而论,他也不愿将傅老关在狱中,他为官多年一向公正廉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恐为人陷害,只是找不到突破口,陛下又下了明旨革职查办,一时间他们大理寺竟成了恶人。
屋外门环被叩响,金属制品声音尖锐,自有肃杀之气。他起身开门,发现云心被萧煜半搂着站在门外。
“大人应该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云心站直身体,甩脱了手不肯看萧煜一眼,“我只问大人一句话,陛下预备关我父亲多久?”
薛科听她这话听得心惊肉跳,看看四下并无他人,把云心和萧煜迎进屋内。
“王妃慎言!本官只能和王妃说,寻常这样的案子有个三五日就出了结果,”手下那两个人借着查科举舞弊,把大理寺审案几乎变成了笑话,他自然恨得咬牙。
试探着看了看云心二人,他低声言道:“只是本官手下这个大理寺少卿,是空降下来的官员,归园案这事由他全权负责。”
云心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想借着这事铲除异己,她何必掺和:“我等三日,以大人的能力必可还我父亲清白,否则我就去敲登闻鼓,告到皇上面前,届时谁也别要脸面。”
“还有,我父亲年事已高,你若还看重和他的交情,就善待他。”云心身形一晃,萧煜还要上前扶她,被她推到一边。
出了大理寺的门,方才那位妇人还在门口等着,见到两人跪地相求:“小民求王妃替我夫君做主!”
不等云心追问,她跪在地上直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