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草包少卿,莫不是又抓错了人?
“那日叶家的采办到我家买豆腐,竟对我娘子起了意,当街抓着她的手不放,我见了将那采办打了一顿。”他鼻中冒出一声轻哼,“谁知他们大理寺不分青红皂白,只说当街打人就不对,将我抓了进来。”
云心听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依照襄国律法,当街打人者判监禁三月是不假,可若有原因需灵活处理。
像季十一这只属于一般防卫,赔些医药费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进大狱。
被云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的薛科也颇为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大人,季十一不若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了吧?”云心没当众点破大理寺的错判,还给薛科找了个台阶下,他自然答应。
这有门路的人不过开口几个字的事,他们寻常百姓却要被白白关上三月,季十一回头看看身后的牢房,他们百姓只不过是挣扎求生存的蝼蚁。
若是要过的好一些,还是要攀附权贵才行,傅大人对他弟弟有恩,女儿也是个心善的,不如就跟了他们家。
出了大牢,季十一心中已有主意,跪地给云心磕了个头:“草民深感王妃恩德,愿为王妃马首是瞻。”
云心等的就是这句话,借势便答应了。
她直接带着季十一上了马车。车内干净整洁,季十一蓬头垢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跪在了地上,被他跪的那一小块立时沾了许多泥土。
他手足无措,直言道:“小的还是下去随车走吧。”
云心并不叫马车停下,反倒拉着他坐在座位上:“我承傅家祖训,必要诚恳待人。十一兄弟你进入大理寺狱中本是错判,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我不好驳薛大人的面子。”
“所以并不是我帮了你,而是你本身就无罪。”
季十一少时做过百夫长,律法又何尝不知,只是律法哪有官身重,他若是叶家的采办,就是无故打了人又如何。
“王妃待我以诚,我又怎能不真心感激…”
话至一半,马车忽地一个急刹,惹的车内前后摇晃。
家丁朝车内喊道:“王妃恕罪,前面路被堵住了,马车过不去啦!”
云心撩开窗帘一看,马车正停在廊桥上,距离东市倒也不远,她下车对家丁说道:“我二人步行去茶铺,你稍后把马车带回府上就是了。”
季十一这番打扮本应该惹人注意,可廊桥之上百姓聚在一起,对着桥下大呼小叫。
“死人了,死人了!”
“你瞧那副打扮,是不是落桐巷那家的傻大个子?”
“前日她家赵娘子还说找不见人,把她叫过来认认罢!”
几名街道司的官员驾着一艘小船,将尸首捞了上来,却见那尸首的五官早被砸了个稀烂,一片血肉模糊。
四下骇然,这没了模样,还叫人怎么认?
云心二人本想着往前走走,通过廊桥,周围人推推搡搡,竟将他们挤到了桥边,只听季十一发出惊呼。
他指了指小船上的尸体,对云心低语:“这就是那日进牢房的人!连衣服也没换!”
一位身着绛红色长袴的小娘子被人唤来,见了尸体一下子扑过去,撩起尸体的左裤腿,旋即哭的没了声。
身边提着菜篮的大婶见状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赵娘子她家的。”
云心摸了摸身上,还有二十两银子,递到那一脸八卦的妇人手中:“敢问这位大婶,那赵娘子家住落桐巷何处?”
妇人见了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环顾四周,将银子揣到怀里,硬是将云心二人拽出了廊桥:“小妇人家就在赵娘子家旁边,她家是落桐巷八号院。”
眼见着二人怎么挤也出不来的廊桥,被这妇人一拽轻轻松松地就过去了,云心恭维道:“这样挤的地方婶娘却来去自如,真是厉害!”
“害,贵人谬赞,每日上早市买菜比这厉害的多了!”大婶瞧了瞧季十一的打扮,“哎哟喂,这位大人怎得这番打扮,不如去我家换件衣裳罢。”
盛情难却,季十一这打扮也确实太为惹眼,云心并不推辞,和季十一随大婶去了。
在大婶家中通透洗了个澡,季十一又刮了胡子,一身短打,看面相不过而立之年。端的是一个齐整利落人,完全没了狱中的邋遢模样。
大婶叹道:“贵人的郎君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行伍出身,是个能干的。”
云心被她说的尴尬不已,忙辩解道:“这是我家仆从,我们不是…不是夫妻关系。”
季十一脸色通红,摆摆手:“我家娘子还在家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