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似棉的衾褥凝成寒冰,凉得她可怜蜷缩,本能朝这座冰雪殿中唯一的热源接近。
楼归寂负手看她藤蔓一样蔓延攀绕上来,吐息在寒魄建构的冰天雪地中凝作霜华。
分明睫羽都挂着细碎冰晶,温度却不减分毫。
姜央手脚并用地攀上他躯干,菟丝子一样由他襟前生发盘绕,难分难解。
带着余温的漆黑外袍铺展于冰榻,他将她摘下,搁回那件外袍之上。
深寒难以隔绝,少女仰在满沾他冷冽气息与微弱余温的衣料间,拿蓬松的绒尾垫在肩角,侧蜷时半张清丽的脸都埋没绒里。
雾焰在她肢骸里灼沸,顷刻燎尽旷原。
眼前天地同氤,他攥着她手腕的触感与清冷声线也一并如隔稠雾,辨不分明。
她愈加昏沉却又愈加滚烫,只知道懵然蜷作更小一团,孤宿这方瀚海冰台上寒战着一通乱蹭,不得章法。
楼归寂试着以灵力压制,经脉中妖力霎时尖锐相抗,痛得她聚起全部余力挣开他攥握的手。
姜央两手抱住不安摆动的绒尾,毫无预兆地朝尾尖张开口来,下一瞬便被他钳住下颌,黑沉沉的浓云覆盖于顶。
楼归寂制住她自伤的动作,倾俯而近,至寒中心神识已模糊的少女,似乎终于认出妖丹掩盖下他疏冷的气息。
她不识分寸地唤着他鲜少为人提及的本讳,冻得微红的指节攀上他紧束的袖口,全不费力便将这位当世至强大能一同拖入紫纱冰榻。
遍地极寒中无处安放的手脚终于有了软垫,姜央眨着雾障蒙蔽的眼睛,摸索着觅入他怀中。
楼归寂支起身,任她避寒一般抱膝团进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幽香萦绕似山岚。
她才舒一口气,昏沉间攥住他衣襟,杳无倚靠地仰倒下去,又被他臂弯牢牢拦住。
寒魄虚构的穹极殿幻象之外,仍旧是无垠沙漠与古老绿洲。
天色未明,已有众妖汇聚在那座帷幕笼罩的庞然大物脚下,以求在近的位置见证真容揭晓之刻。
一道灵障恍惚将天地一分为二,殿内冰雾缭绕恍若瑶池,仙境清露滴落铺垫的外衣上,瑶池被云雾遮掩,又唯独向他展开。
纯澈如水的眼睛半阖复又半张,带着与生俱来的天真与纯粹,
楼归寂定定瞧了片刻,忽而垂眸松开了束袖。
万劫虚境不加收敛的磅礴灵力汇作浩瀚灵海,冰雾愈加浓郁凝结,初初探手便沾了满指雾里凝结的露水。
风雪过境。
她枕在他膝上短暂昏睡。
楼归寂慢条斯理地擦干指间水珠,翻手间取出那柄她拍下后便再置之未理的半月骨梳,一寸寸梳理她潮漉打结的毛绒大尾巴。
侧眸,却见她迷蒙如雾的眼睛张开,目光落在他拈着骨梳,极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
姜央唇瓣微张,遵从本心牵住那双格外好看的手,在他微动的目光里按到。
云清雾澈,纯然无邪。
骨梳坠落冰上,又被扫到不知哪个角落,谁都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