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槐木,吹得树干上低系的紫绸猎猎飘扬,上面用妖文写着密密麻麻的祈愿。
让我死。
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原来这便是她的愿望。
紫君厌的浩荡传承正与她缓慢融合,姜央看懂了那紫绸上的祈愿,似乎也看懂了这个独活千年,拥有仙门中无数人毕生所求的无尽寿数的长生者,为何一心求死。
人物俱矣,她与此世早无关联,游离大道之外,何处不是囚笼。
紫君厌遥立风中,冷眼看最后一位故人化成沙土,索然无味地想道,祂也该走了。
碍于仙门与妖族和平之约,楼归寂始自将修为掩藏于妖丹之下,折荒剑收敛无踪。
紫君厌却在转向二人的第一眼开口道:“使剑的蛟?”
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远离妖群,回到妖塞之外琼娘那座枯朽的木屋。
紫君厌一手拈起地上散落的,织了一半的紫绸,将这截紫绸系上腕间。
嗓音亮如一柄开刃的雪剑:“混沌之力?”
却是对她说的。
姜央在神识海中已同这位女帝交过手,摆着尾巴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紫君厌却似乎饶有兴致地凑近,一手挑起她下颌,快要与剑尊齐头的身量压迫感极盛:“好特别的眼睛。”
祂在剑意降临的前刻及时收回手,仍旧慨叹道:“这便是天意选中之人么,千年之后,天生邪主?”
目光戏谑却不含恶意,落在她耳尖与身后蓬松的绒尾上。
姜央曾在祂传承中见过,祂养在妖王殿里数不尽的毛团小猫。
她下意识耳尖后折,警惕却又好奇道:“甚么邪主。”
当年紫君厌魂魄将散,却碍于万魂幡尚未炼成,加之一时没有合适的宿体,赵佞只得入琉荒境窃走檀心荼靡,以蕴养这抹强大的神魂。
残魂却以禁制自封荼靡之中,再难召动。
赵佞自知技穷,只得遵照预占,将这朵绽于东君掌心的圣花归还,以待命定之人。
妖王传承与禁制不可分割,被选中之人无论是要解开禁制还是得到传承,都只能亲涉妖域,以求觅破解之法。
他抛出饵后,留在妖域守株待兔即可。
只是却未算到,这次的猎物如此不可预测。
“自然是妖魔鬼秽,万邪之主,”紫君厌轻巧扫过她身侧之人,“他没有告诉你么。”
祂已濒消散,化作透明的前一刻却反而坦然淡笑:“也好。”
不知是叹她,还是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