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无光,整座无瞬天辉煌的灯火却在连绵雪山中汇作银汉星河,映亮这抹负手而立的背影。
少女耳尖翘翘,单薄衣衫下是更单薄易碎的瓷色与纤弱,她偏头轻唤:“剑尊?”
下一刻妖雾悄然蔓延,化作魇障蒙蔽眼前,那人转过身来,容色盛极,眉眼疏冷,似乎确是那位剑尊无疑。
“楼归寂”朝她抬手:“醒了?宗门急召,随本座去大殿。”
似乎出了不妄海,世间妖魔也尽皆都是这样的路数,骗来骗去,无甚新鲜。
姜央轻眨了下眼,妖力所化的障眼之术顷刻化解,她借着幽微光火看清了他阴冷暴戾、黑鳞未褪的脸。
是一只恶蛟。
更准确来说,是一缕被剖出妖丹、剥离蛟身的元神。
姜央困意消散了些,提起几分兴致,在他的注视中欲将手探出殿外,却在将触边界时止住,骄矜蹙起眉尖道:“可是,外面好冷的。”
少女红纱单衣,眉眼舒展地立在门内,实在瞧不出冷在哪里。
反倒是面前陪她说话的恶蛟,冻得发梢与眉睫都结着冰碴,却为诱骗她主动走出穹极殿禁制之外,只得咬牙强忍。
他道:“无瞬天万山极夜,无底冰渊下妖群震动,已有恶蛟逃窜,你孤在殿中,怕不稳妥。”
这倒不是作假。
紫君厌的传承中有载,天地寒魄生生不息,同归万山时凝作漆黑天幕,覆笼一方,乃为极夜,为百年阴寒之炁最盛的时刻。
怕她仍不肯挪动,沧溟压低声音幽幽恐吓道:“听说那恶蛟喜食年轻女修,趁最鲜活时剥皮抽骨,拆吃得干干净净。”
少女果然面露惊乱,攥着裙摆的手指无意识揪紧,一双红瞳盈盈颤颤,可爱又可怜。
她似乎没有修为,浑身都浸染着他此生至敌的灵元与气息。
天地中大千阴炁与寒魄在极夜中疯长,他元神无法支撑太久,必须尽快找回妖丹与蛟身。
沧溟逐渐躁动,隔着殿外禁制逼近她,剑意凝成的灵障凌厉锋锐,荡落的剑气在他眉尾与面颊割开细小的伤口。
蛇一样的竖瞳泛起无机质的冰冷亮光,他动用力量:“出来。”
蛊惑之力将她拖入幽暗深潭:“到我这里来。”
少女不由仰起头,提着裙摆无知无觉般踏出了那道门。
沧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着她靠近的脚步缓缓后退,诱蛇出洞般一点点将人完全引出这座禁制覆笼的穹极殿。
直至离门三步之外,才终于止住,一手化作蛟爪便要贯穿她的肩胛。
已深陷蛊惑的猎物却径直略过他,朝身后不见尽头的极夜中走去。
沧溟下意识回头,一抹白衣执剑而立,神姿仙骨,霜雪一肩,不知悄无声息地伫立了多久。
巨骇之下仿佛骨血剥离的剧痛仍未消弭,分不清恐惧还是恨意的激烈情绪令他每一寸骨骼都颤栗。
他收起妖化的蛟爪转身欲走,漫天剑意倾颓而下,化作八角剑笼将他牢牢锁困其中。
他视为此生至敌的剑尊甚至从头到尾不曾用正眼瞧过他,目光冷淡如古井无波,落在朝他走近少女身上,却又像是落在无处。
姜央披着寥寥一层单薄广袖,轻纱勾勒下绰约纤伶,从容立于不休的风雪中。
她仰头,探出藕白的指节来将他肩上薄雪拂去,又被他捉住沾着雪星的手。
灵海中混沌忽起波澜。
指间雪融,沾湿他握着她指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