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眠玉缓过来,燕寔又搂着她连续两个纵跃,落下。
李眠玉已经毫无力气训斥他,只恨不得两只脚都攀在他腰上,死死咬住了唇。
燕寔抬手,无声指了指前面,李眠玉没好气地看过去,这一看便屏住了呼吸。
前方的一块岩壁下,三五人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刀剑,手中拿着些器具,或蹲在地上,或扒在岩壁旁,正打量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张地图,在此地做标记后,又往前去。
李眠玉心中好奇,一瞬间也忘记了害怕,小声问燕寔:“他们在做什么?”
燕寔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出声,跟着人群,搂着李眠玉又几个纵跃,跟了一段路。
山里比外面更容易暗下来,李眠玉很快就看不清什么了,正要再问燕寔,就听她的少年暗卫在她耳畔低声说:“在勘探。”
“勘探?”李眠玉小声。
燕寔俯首凑在她耳畔:“这里的山上有多处雷击木,他们寻找的多处石块是出露的赭石,其下有铁矿石。”
李眠玉立刻想起读过的书中的一句“上有赭者下有铁”,她心中先是兴奋起来,又转眼想到这大周江山已经被贼子掠夺,便蔫了下来。
尤其她想到将来窃国贼子还要用这些铁矿制成兵器对付皇祖父,她心中就更难受了几分。
李眠玉正哀伤叹气时,听到耳旁少年幽幽的声音:“要不要都杀了?”
她呼吸一顿,声音都磕磕绊绊了:“都、都杀了?”
少年声音沉静,很无情冷酷:“都杀了。”
她的暗卫为何把杀人说得像切瓜一样容易?
李眠玉呆滞一瞬,好半晌后,她摇摇头,也偏头凑到他耳边,小声:“杀了这些人,还会有人来,仅凭你一个人杀不完的。”
免得打草惊蛇。
燕寔没做声,盯着下方的人看了会儿,再看向怀里的人,明润过黑的眼睛盯着看了许久。
李眠玉心里郁郁,没有注意到。
回去的路上,李眠玉一路沉默,燕寔抱着她在那处有建兰的地方停下。
这一处树影稍稀些,那株小建兰就颤巍巍长在石头缝那儿,俏丽可爱,坚韧美丽,李眠玉低头一看到,心情又好起来,她蹲下来,对燕寔招手。
燕寔蹲下身都要挖了,李眠玉却捉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她,她正垂眸看花,嘟哝:“还是就让它长在这里吧,我们在这里住,我每日都能来看它,就不带走了。”
说完,她唇角抿着笑,玉净花明的一张脸在黄昏暗色下柔和清致。
“大家都说崔云祈就像兰花一样高洁呢!”李眠玉忽然毫无预兆地叹息。
“……”
燕寔定住看她的神色微闪,指着地上散乱的先前李眠玉摘的花束幽声:“那这些花呢?”
李眠玉:“……”她此时高洁得想要赋诗一首的情绪被砸了个稀碎,一下面红了,将目光放到燕寔身上,嗔看他一眼,脆声:“兰花高洁,是用来看的,这些带香的花当然是用来沐浴的。”
少年似好奇,凑近她一些:“那你到底更喜欢哪个?”
李眠玉毫不犹豫:“当然是兰花!”
她张嘴就要与燕寔好好说一说兰花如何美如何高洁,但燕寔大手一抄,将地上的花束抄起,便起身往破屋走。
李眠玉怕黑,忙扯住他袖子,“等等我!”
少年根本没走,待她抓住他袖子才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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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晦暗,林间幽黑。
成泉看了看这山坳,忍下心中澎湃,低头将一小块赭石收进腰间荷包里,转身对身后同样神色兴奋的几人道:“今日到这里,先回去回禀公子。”
其余几人皆是熟知地质的行家,知晓此事重要性,忙点头,当下收拾工具。
一行人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开了陈家村所在的山坳。
成泉骑的千里宝驹,先行一步回了陇西郡郡治。
他一路进崔府,直奔南边院子。
屋中灯烛正盛,崔云祈伏案书写文书,卢元珺为人爽朗悍猛,如其父在军中颇有威名,靠赫赫战功受敬重,却不爱读书,将诸多事务交由崔云祈这个表弟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