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时,袁盈缓慢地闭上眼睛,心想幸亏她是在收衣服之前坠楼,不然难以想象他回到家之后,看到衣柜里整齐的衣服会有多愧疚。
去医院的路上,她其实醒过一次,口腔里弥漫着腥涩的味道,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血,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烛风双目赤红,几次想抱起她,却被同在救护车里的医生护士制止。
“她现在全身都是伤,还不清楚有多少处骨折,你不想添乱的话就别碰她。”
“都跟你说不要碰她了!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请你下车了。”
袁盈第一次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跟他说别害怕,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再次晕了过去。
之后一段时间,就是反复地在手术室和病房之间流转。
她运气不好,摔下去时后背着地,脊骨和腰椎碎得一塌糊涂。但她的身体很坚强,康复的速度堪称医学奇迹,只是口腔里的腥涩味一直没有消失过。
那段时间烛风每天往返于家里和医院,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却还是坚持留下照顾她。
她恢复得真的非常快,快到骨科专家都忍不住来问她要不要参加某种医学实验了,可不管恢复得多快,她碎裂的腰椎还是无法复原。
一个月后,她出院了,确诊腰部以下完全性损伤,几乎没有了站起来的可能。
邻居家把所有的存款都拿来了,还要卖房帮她治病,小孩一看到她就抹眼泪,才四岁的年纪,就已经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
公司给她放了长假,还给了一大笔见义勇为的奖金,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尽可能地对她耐心友好。
可他们越善良,越对她好,她心里的苦闷就越多。
袁盈变得易怒,烦躁,敏感,偶尔也会自残,烛风必须24小时盯着她,才能阻止她伤害自己。烛风也不再嘴贱撩闲,时常盯着她一沉默就是大半天。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她看着烛风憔悴的眉眼,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现在已经适应轮椅了,应该可以独立生活了。”她说。
烛风迟钝地抬眸,和她对视许久后才问:“什么意思?”
袁盈冲他笑了笑。
这是她坠楼以后第一次笑,烛风却愈发沉重。
“意思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走吧,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很好的人生,我不想耽误你,”也许是最后的道别了,袁盈努力让自己礼貌起来,“抽屉里有两万块钱现金,你拿走吧,其他的钱不能给你,我这身体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必须留点钱……”
“袁盈!”烛风愤怒地打断。
袁盈嘴一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烛风刚聚起的那点怒气全都散了,冲过去帮她擦拭眼泪,一边擦一边哑声问:“真想让我走?”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好怕你和我分手,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现在连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你知道你每次给我清理的时候我有多难堪吗?我跟你是谈恋爱,不是病人和免费护工!”
袁盈越哭越伤心,等回过神时,已经被烛风从轮椅上转移到了床上。
她平躺着,没有知觉的双脚踩着床,膝盖屈成锐角。
她受伤之后,一直是烛风照顾她,从吃饭到如厕全部不假手于人。明明刚恋爱没多久,还处在一起出门逛街都要精心搭配衣服的状态里,却要把所有不堪展现在他眼前,这也是她感到痛苦的原因。
她本来就在为这件事悲伤,现在又要经历一遍,顿时捂着嘴要大哭。
下一秒,烛风也上来了。
袁盈:“?”
第二秒,烛风开始解扣子。
直到他握住她的膝盖,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等、等一下,你要干嘛?!”
“你说呢?”烛风反问。
袁盈瞬间睁大了眼睛:“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烛风冷笑:“我本来就不是人,不好意思啊,从你受伤第一天开始,我就想这么干了,但碍于你的内脏没有完全修复,才一直忍到今天。”
“你……禽兽!”袁盈过于震惊,已经忘了悲伤。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你来真的啊!”
烛风亲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