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死,下面就派了封青衫,着当地的捕头配合他,还让本地的监察特使,清廷司的青袍员——何瑞之也陪着他,最后还请出一些当地的武林人士配合他。
捕头给了,官威也给了,打手也给了。
就等着他把人犯带回来。
可是,封青衫目送那女子进入囚车,每日的心却如刀尖滚动油锅煎炸一般。
明明是按着预期走。
明明是按着法规去。
可每个村民在他带走人犯的时候都在辱骂他。
先前感激他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在痛恨地讽他。
那些对他笑脸相迎的人也在同时地打他,扔他臭鸡蛋。
而更重要的是,他心底知道那个女子是无辜的。
陈将军本就该被绳之以法。
可偏偏因为军武身份,动他就成了动主战派,就成了朝里人人都想避忌的敏感问题,这人就这么嚣张下去,残杀了两个女子,又对第三个女子打骂掐踢,离动手虐杀也已不远了……
可即便是这样,世人也只会看到以妾杀夫,只会看到平民百姓杀了官身将军,那姜娘子押回去以后,不凌迟,也得是腰斩。
这些他都知道。
都知道才痛苦。
痛苦的是他为什么在大局上是对的,可走的每一步每一节,都让他成了使受害者更可悲可欺,使这世上的恶人恶役更嚣张跋扈的工具?
于是,某一晚,封青衫靠近了囚车。
对着那可怜的姜琉说了句:“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没吃好喝好的姜琉虚弱道:“大人是觉得我连囚车都不配坐,得下来被押送了么?”
封青衫却重复:“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姜琉楞了,这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一样。
“那我该在哪里?”
封青衫一字一句、决然断然道:“可以是江南,可以是边境,哪里都可以,但绝对不是这里。”
那一刻的姜琉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那你得在哪里?”
封青衫只说了一句话。
“你出来,我进去。”
他说这话时,语气姿态没半点更易,可山间吹过的风,却似一把叠一把的刀尖,将他全身的迂阔和迷茫一点点地剪、切、裁、撤,只剩下最初的原则,最纯的正义。
他立在囚车前,如一朵儿钢与铁锻作的树。
钢枝铁影下,英眉厉目前,庇众生、护贫弱。
姜琉惊看这一幕,几乎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
封青衫放了对方,帮她回到了苗山寨,让寨主带人跑。
然后他自己回去。
坐到了那囚车里。
丁捕快大怒。
何瑞之无奈。
放跑这样重犯本就是重罪!
封青衫知法犯法,更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
这样的罪责之下,出于谨慎起见,何瑞之道了声歉,然后让手下人,在封青衫身上点了七八处穴。
封青衫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