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清晰的视野中遍地鲜红,路远寒拖着尸体在烈火中一步步前进,倏然,暴雨倾盆而下,将他浑身浸得透湿,狂啸着浇灭了一地野火。
路远寒扫清一间又一间舱室,尽可能地解救俘虏,将主动袭来的海盗屠杀大半。
片刻后,他追着水幕的来源闯上了瞭望台,而执掌着银白幽灵号的船长,那位赫赫有名的大海盗——谢尔南,就在此等候着他。
雾气凝结,两双肃杀的眼睛针锋相对,谁也没有主动退让一步。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隆隆骤响从天而降,主舰的船身竟然晃动了起来。路远寒立刻察觉到,周围的雨水裹挟杀机,每一滴都像是飞旋的利刃,朝他齐射而来,势要让他万箭穿心,死在狂风骤雨之下。
藏在背后的那人果然是他!
与此同时,谢尔南从领口前取出一条系着骨环的项链,将骨环攥在了掌中。
随着指节轻触,风起云啸,在他头顶聚集成一大片威势惊人的漆黑漩涡,不断从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劈里啪啦的震响,似乎隐藏着无数危险的雷暴。
“轰隆——”
惊雷当空劈下,路远寒猛地闪开,耀眼的光芒将他面色照得一片雪白。那道震怒似的劫雷鞭打在他脚下的海盗尸首上,将那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飘散出的肉香趁势一缕缕钻进了他的鼻腔。
细微的电光在指尖上流窜,让他的神情也痉挛了一瞬。
路远寒声带剧颤,从喉咙中挤出了几个微弱的气音:“原来、如此,你那件异物……能召集雷电。”
随着话音落下,雷霆如天罚一道道劈在船上,激起无数电花。
金属舰板表面呈现出一片潮水般荡漾的银白,铺开毁天灭地的巨网,朝不断跳跃的路远寒一点点逼杀而来。
他身形飘忽,在那雷暴下如一只垂死的蜉蝣。
谢尔南虽然占了上风,却也不敢打得太重,毕竟路远寒只是一个外来者,要是炸毁了银白幽灵号,损失惨重的只会是他自己。
滔天水幕织就成一条又一条锋利如刀的线,银光浮动,携着激荡的电流从路远寒头顶猛然罩下,要是被那恐怖至极的电网缠上,他必然会当场惨死,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路远寒倏然抬头,心率慢了下来,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静止在了这个瞬间,视野全域展开,捕获网隙间每处微小的破绽,替他规划出一条清晰的路线。
路远寒全身绷紧,极端的杀意从脑内如水一样流到指尖,刺激着他压抑已久的本能。
——时间重新流动,猎杀的欲望沸腾!
路远寒跃了出去,穿过眼前千万道杀人的银线,机械腿环隐隐作热,像上了锁的镣铐,将他腿下轮廓流畅的肌肉勒紧,升温、加速,这头猛兽比雷霆电雨的追杀更快,转瞬已掠到了谢尔南面前。
雨幕之下,闪电比雷声先至,死神同样如此。
在视网膜微颤的成像下,谢尔南先看到侵入者飞扬的黑发,做着口型的薄唇,那一线狂傲肃杀的刀光……紧接着听到了他宣告死刑的声音:
“你——太慢了!”
鲜血溅起,刀身贯穿了谢尔南的脖颈。
路远寒这一下扑得太过凶猛,身体仍在前冲,让厮杀的两人径直从高空砸进了海中。此刻,谢尔南的喉管还被长刀插着,他浑身抽搐,失去了对水幕的控制,在海面上拍出粉身碎骨的震响。
浪涛迭起,无边的黑潮将他们卷入水下。
路远寒屏住呼吸,适应着激增的水压,再往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禁区,无数神秘而庞大的怪影潜伏在那里,黑暗中似有一双双眼睛幽幽亮了起来。
他收起视线,将注意力转回敌人身上,从谢尔南颈上拔出钢刀,看到这人被捅穿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窟窿。血雾倏地散开,在潮水涌动之下飞快蔓延着,让他们周围的海域一片殷红。
“你…杀……”
谢尔南嘴唇翕张,不断有气泡从颤动的口腔中冒出,他死到临头,指节竟然还艰难地抽动了一下,朝着胸前摸索而去,似乎是想用异物。
路远寒岂能让敌人得逞,他解开了对本能的束缚,顷刻间,无数深黑色的触手从他身上涌出,在水中就像回归了主场,盘错庞大的根系向前倾轧,一瞬就撕碎了海盗的血肉,它们狂欢着,猛地张开大嘴,将新鲜的食物吞了进去。
谢尔南·布莱文斯。
他品味着舌尖上流淌的鲜美,将这罪恶的一生嚼碎了,任其消散无踪。
进食结束,谢尔南尸体的残骸缓缓沉向深海。路远寒从指尖放出一条触手,黑影蜿蜒而出,灵活地勾起那条项链,又迅速收了回来,将这件冰冷的礼物戴在了他颈上。
至于银白幽灵号,船长已死,海盗也被杀了多数,剩下的人无法再对他构成威胁。
路远寒梳理完自己的思路,视线调转,重新游向了巨舰底部,指节紧贴着金属舱板,熟练地抛钩、上船,看上去湿漉漉如水鬼一样。
他随手甩了一下刀,视线扫过剩下那些神情慌张的海盗。
“现在,还有谁想继续?”
无人应答。
海盗们性情狂暴,一个个杀人不眨眼,却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