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跃鲤甚至看出了几分宽厚慈爱,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真是活久见了。
居然能在这样一副眉眼下,看到这种神情。
熟悉,又陌生极了。
来者是杜公子,毒沼老怪的傀儡。
江跃鲤站起身来,无声与他对峙。
杜公子却摆出一副平和姿态来,仿佛慈爱长辈看着胡闹的晚辈一般,态度甚至……称得上和蔼可亲。
“我不是什么杜公子,”他道,“我姓纪名陶生,是那小子的,唔……外祖父。”
江跃鲤眉头一动,身上气势未消,细细打量他的神情。
纪陶生视线往下,落在她右手上。
江跃鲤垂眼,看向右手。
当时右手贴着凌无咎心脏,灵力层消散得快,她只是一味地往里渡入灵力,无暇顾及,手背掌心已被侵蚀得皮肉斑驳。
她悄悄将手收到背后。
纪陶生也不再看她的手,迈步朝凌无咎走去。
江跃鲤侧身,挡在他前方,直视他。
纪陶生面色随和,也不再强求,笑道:“你怎么跟母老虎护崽子似的。”
江跃鲤:……
你才是母老虎,你全家都是母老虎。
纪陶生微微一愣,唇角勾起一抹笑,低低笑了两声。
江跃鲤奇怪地看着他,他笑起来和凌无咎更像了。
“我方才助你将这躁动的魔气收服帖了,不谢我便算了,也不用这般敌对吧。”
纪陶生视线落在凌无咎身上,目光微微一沉,自说自话,“他继承了血脉,桃夭已经不在了吧。”
江跃鲤听出他语气中的感概与失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他眼皮一掀,直直撞上江跃鲤视线,问道:“小芹呢?她现在如何了?”
江跃鲤眼眸一转,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不知道小芹是谁。”
“他母亲。”
江跃鲤眉头一挑,又听他道。
“我千金。”
慕地一瞬,江跃鲤脑海浮起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以及平静后,没了求生欲望的女人……
他女儿后半生……过得不太好。
而且,也不在了。
纪陶生道:“不在了,是吗?”
江跃鲤点头。
纪陶生又看向凌无咎,声音柔和:“是他的缘故吧。”
江跃鲤往侧一步,挡住他的视线,深呼吸两下,才开始说话。
“不是。”她语气斩钉截铁,“他当时不过一岁不到,只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婴儿,童年时想要挣扎,却丧了父,他一直都在挣扎,尝试脱离那个环境,那个牢笼……可是自小被掌控,又无法修行
,哪有那么容易。他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
“你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任由他在浮世间沉沦,挣扎,到头来,还要把错归咎于他的身上!”
纪陶生顿了一下,深深看来她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眉眼缓缓舒展开来。
“嗯,他很努力,你也很努力,他们也很努力,”他眼角微微弯起,带着春风般的笑意,“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