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平定九霄天宗那场内乱,不过才三日光景。
秦骓言暂代宗主之位,既要安抚伤亡弟子,又要重整护山大阵,正是繁忙之际,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些时间过来。
重折陌依旧被留下主持大局,未能前来。
秦骓言对安霞霞微笑点头,接住飞来的乌鸦,走到江跃鲤身侧,“我已将阿棠带来,放在西厢房了。”
江跃鲤眉眼弯弯,点头道,“好,用完饭后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日头略略西偏,桌上气氛正热烈。
秦骓言今日竟难得话多,将前些时日的战事一一倾出,讲得惊心动魄。
安霞霞热烈地捧场:“打得好,那时从老妖真是太气人了。”
此时,袁珍宝拿起桌上的小陶罐,拍开泥封,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白瓷杯中,映出江跃鲤带笑的眉眼。
“你没事吧?”
她话音刚落,那杯中倒影掠过一抹勉强,随即眉眼舒展,“没事。”
一席散罢,江跃鲤叫上乌鸦,与秦骓言一同来到西厢房。
阿棠的躯体躺在榻上,出事的那日,秦骓言被告知有复活的法子,便一直用天才地宝护着。
再加之魂在江跃鲤魂体内养着,如今阿棠青丝如瀑散落锦枕,唇色竟比出事那日还要鲜润三分,仿佛只是坠入了太深的梦境。
在阿棠身下,秦骓言早已画好了阵法,圆形阵法以她为中心,正缓缓流转。
江跃鲤二指按在心口,逐渐抽拉出一缕莹白的光,那光芒如薄雾般浮动,隐约可见其中蜷缩着一道朦胧的影子。
秦骓言静候在一侧,目不转睛,呼吸轻滞。
乌鸦周身也浮起一道光芒,与那朦胧身影相聚,随后浑身瘫倒,秦骓言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江跃鲤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缓缓覆在那具冰冷躯体的心口。魂魄如流水般渗入肌肤,却在触及心脉的瞬间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阵法大亮,将屋内照得过度曝光。
“进去……”江跃鲤咬牙低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魂魄挣扎着,像一只被囚的蝶,每一次冲撞都让那具身躯剧烈抽搐。
突然,床榻上的人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江跃鲤一把按住对方颤抖的肩膀,另一手结印,在眉心画下一道血符。
“归位!”
几番僵持下……
魂魄终于顺着血符没入躯体。
榻上之人苍白的面颊浮现血色,重重吸入一口气,眼皮微颤,仿佛在无尽梦魇中挣扎。
江跃鲤往后退一步,站到秦骓言身侧,轻声道:“好了,你去唤醒她吧。”
秦骓言目光一直落在阿棠身上,闻言,便几步上前,坐在床榻边。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阿棠的腮边,温热自相贴的肌肤传来,使得他颤抖着松开。
随即,他眼眶泛红,又将掌心完全覆盖在阿棠腮边,轻声呼道:“阿棠,阿棠……”
阿棠缓缓睁开眼眸,她的瞳孔先是涣散,映不出任何神采。渐渐地,那漆黑的眸子深处似有星火复燃,一点一点聚拢清明。
江跃鲤再往后退两步,不再观看,转身离开。
抬脚跨过门槛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压抑已久的呜咽。
她反手掩门的动作顿了顿,任由穿堂风灌满袍袖。
门前树叶沙沙作响,盖过了屋内那句带着哭腔的“我以为再也……”
阿棠彻底清醒后,还保留着乌鸦的记忆,很快便与院内的人打成一片。
可秦骓言事务繁忙,她当天便跟着他回了九霄天宗。为此,安霞霞还抱怨了一个晚上。
乌鸦倒是没离开,经过江跃鲤灵力的淬炼,生出了灵智,总是站在胖猫脑袋上。
又过了三日,已然不可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