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轻声对仵作说:“我是医士,亦能辩毒,且让我来试试。”说着,叶悬玲仔细观察了尸体的状态。
这人才死没多久,尸斑还未长出,只是皮肤青紫,看着让人不适,头皮发麻。胃中溃烂出血,颜色发黑,她抬手将气体拂过,混杂着还未消化的食物以及胃酸,还有一股轻微的苦草味。
任谁都知道下毒的药讲究无色无味,那下毒之人又怎会将苦草味弄得如此明显。
苦草味,叶悬玲心里默念,类似这种味道的毒药……
将胃中食靡留样存证后,口供以及死者的家庭状况姓甚名谁都标记在一卷文书里,由班头递了上来。俩人被班头带到衙署中堂,稍作休息。
纪厌将手里的文书递给叶悬玲。
她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说,上面记载着此人今日所做事件,以及所吃食物。
使者姓张,家住郊区,今日和友人同往楼里听戏取乐,家中并无亲人,周遭的邻里乡亲也都在前几个月搬到城中。
“意思是只有他一户人家住在郊区?”叶悬玲忙问班头,“他家里查过吗?”
“查过了,文书中已有记载,并无亲人。”
她与纪厌对视一眼,语气有些急躁:“他家里陈设有什么异样?”她心里有一个假设,这件事比折疡来的还要奇怪。
班头挠挠头,缓缓说道:“这……并没有过多记录。”
她神色紧张,朝他轻轻点头,他也了然她的意思。纪厌目光凌厉,嗓音却清越得很:“带路张家,此事古怪反常,恐有蹊跷。”
叶悬玲听到这话才放心下来,但她却不知道这毒药究竟是什么。
现已入夜,连着两天都没睡个好觉的叶悬玲精神有些恍惚,头昏脑胀,眼皮撑开也痛,闭上也痛,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瞎了。
班头带路,身旁也只跟了两三个小官差,剩下两个人就是纪厌和她。提着煤油灯前往城边也就是郊区,刚开始在城里有些烟火气还好,但出了城就是荒无人烟,安静的出奇。张家也不远出了城便是,索性一群人走路前去。
“不知道叶医士有什么发现?”班头不经意间提起问题,“是张家有什么线索吗?”一行人里只有三盏煤油灯,叶悬玲手上拿了一盏,其余两盏在另外两个官差手上。
纪厌和班头手上都未曾提灯。
鹿门月照开烟村,忽到庞公栖隐处。
冬日的明月好像都要比夏日更暗淡一点,叶悬玲不知怎得看着灰色晚空,同那黯淡的月光,联想起某个人的双眸。她耸耸肩,被自己的想法给惊讶到,又轻轻晃头打消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张家跟李泗家有些相似,都只有两个单间,火光微亮,叶悬玲看了两眼屋内的摆设,又闻到那股特别怪异的苦草味。
她的嗅觉比常人灵敏些,但又不是那么好用,大多数时候是能闻到气味,找不到来源。
她提着煤油灯,在屋内转了一圈,两间屋子,一间灶屋,锅碗有些邋遢。一间榻室,被褥凌乱。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走到木桌前,她提着灯,将灯放在木桌上绕了一圈,清楚的看到上面的物品。
只放了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
转过身想要离开时,叶悬玲不小心撞上一个人。而这个人有些慌乱地摆手抱歉:“啊啊啊抱歉叶医士,我没注意。”
有个稍胖一点的官差笑着打趣:“班头,你查案也太投入了吧?”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她的心头猛地一缩,像有根丝线牵扯着她的心脏,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她听不到他们的打闹说话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而这班头摆手时露出的手臂,纹着和张贤,和那个戏子一样的近黑色的傩面!
叶悬玲停顿了两秒,又平静笑着说:“没事,这里面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太对劲的。要不我们去外边看看吧?”
她实在害怕,说话时都没敢看身前的班头。
现在确实不宜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