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迟不想多想,可这话总能听出来两层意思。
“大哥本来就是人中龙凤,在祖父手底下长大,关系感情摆在那,哪是我在就改变的事,估计就是日理万机忙得很,祖父想找人聊可以给我打,我不忙。”话说得奉承,一股油条味,裴迟说完自己在心里先yue了。
段峥嵘听过,顿了顿后伸出手来,把裴迟的手放在那粗糙纠结苍老的掌心,当时在山上醒来共处的时光一下子在裴迟眼前晃然,他武装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一点。他这套话会不会伤了老人心?
段峥嵘拍拍裴迟的手背道:“可惜啊,你没有在他身边待多久。如果……我把我的股份分给你一部分你愿意回来吗?”
裴迟愣了一下,随即头脑运转起来立刻委婉回绝:“股份?还是算了,段氏和众与不一样,我恐怕辜负祖父。”
他说完,段峥嵘脸上浮现遗憾的神色,裴迟也垂眼,不管刚才,段峥嵘这问题绝对是在试探他,是他对段孟谦的手段引起了老爷子的警惕还是……前半句的段英酩才是重点?
他正思忖着,一双雪白冷香的手出现在面前。
段英酩从股东里脱身,有人给他搬来椅子,他在段峥嵘和裴迟中间坐下。
裴迟点头问好:“大哥。”
段英酩简短地应了一声。
段英酩开始和段峥嵘交谈,听着段峥嵘来开会之前好像在山上生了一场病,段峥嵘说是着凉,段英酩劝他这两天去一趟医院,他陪着。
裴迟百无聊赖,不插话,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段英酩这时候眼神瞥向他,忍不住被吸引,看着裴迟喝茶他情不自禁提醒:“这是茶里有姜,很辣。”
“哦,好,谢谢。”
裴迟动作一顿,将茶杯轻轻放回茶托。他向来厌恶姜味,无论是生是熟。
裴迟道完谢,顺势起身,“我出去一下。”
段英酩原本还因为自己开口而后悔,结果被裴迟的冷淡反应弄得浑身一僵,段峥嵘点头放裴迟走,他转身离开这处角落,这才发现今天茶歇会场布置得很用心,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银质花瓶折射着海市灿烂的日光,瓶中新摘的芍药重瓣上还缀着晶莹露珠。
他离开的脚步轻快了一些。
段英酩和段峥嵘交谈时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裴迟身影离开的方向。
下午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众人在段宅留宿。段后森忙前忙后,在饭桌花园间来回穿梭,非要刷足存在感。裴迟实在看不下去他逼着段英酩配合那些滑稽表演,索性离席,让佣人收拾了间客房准备洗漱。
身后段季左看他离席果然跟了上来。
餐桌上几次三番的眼神交汇,那些若有似无的暗示,终于让这条鱼咬了钩。这个人几次三番说一些莫须有的话,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再联想到自己搜罗到的消息,和段季左欠了香港人钱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裴迟侧身将他让进了房间。
段季左像条滑溜的蛇般钻进门缝,手里攥着香槟和两只水晶杯。裴迟关门示意他在落地窗边的扶手椅那坐下。
段季左放下杯子,抱着香槟晃了晃,笑道:“这是我从酒窖搞来的,段后森的珍藏,来吧,一起尝尝。”
裴迟坐下,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段季左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亲近是怎么回事,从见第一面就跟他一块抽烟,人也看起来轻浮,表面上看起来不爱钱权,可表象往往最不可信,更何况现在他自己的生意变成了一团乱麻,来纠缠段英酩了呢。
裴迟喝了一口,没有搭话,段季左看着他笑了:“怎么样?”
裴迟:“不错。”
段季左却兴致勃勃,一杯接一杯地劝,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二代圈里的风流韵事。话题七拐八绕,突然话锋一转:“最近秦家来海市了你知道吗?”
裴迟想起那个“胁迫”段英酩去参加他们的私人社交的秦家。
“不知道。”
段季左有备而来,不管裴迟说什么他都有话接,“那位秦小姐啊,怕是看上段英酩了。”
裴迟听着段季左的话暗戳戳飞了个白眼。
段季左像是喝醉了似的开始大舌头,“可惜啊,可惜那个姑娘了。”
裴迟会意,给段季左搭戏台子让他唱出来今晚这场戏,“为什么这么说?”
段季左神秘兮兮,脚在地上点了点,“我之前不早就跟你说过,和段英酩走得近,没有好下场,他会害了身边所有人,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
段季左一改疯癫,突然沉下脸,“你也被他抛在一边了吧?”
裴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段季左咧嘴笑了,站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他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变脸了?是不是伤了你的心了?”裴迟都怕门外有人路过听见他的动静,走过去拉着段季左按着坐下,段季左当裴迟默认,他得意起来。
段季左把嗓子压得低低的:“别在意,我给说点事让你开心开心。他小时候被绑架过,绑他的是当时被老爷子逼得破产的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负债天文数字,老婆都跑了,为了泄恨就把出去玩的段英酩母子劫走了。”
裴迟顺势关心追问:“绑架?段家从没有这种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