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简诏南的声音并不高,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许多多低下头:“是她自己说不要吃饭的,还说不用我们管,让我们该干嘛干嘛。”
他想发火,但一想到不过都是些还不懂事的孩子,就算发火也于事无补。他只能压下火气,默默心寒。
这些和她同吃同住的小孩,对她的关心,竟然还比不上谢瑜那个人渣。
真心换来的,不一定就是真心,也有可能是“这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不想把谢瑜告诉他的事转告给她,不为别的,他实在不愿看到她为了那几个见钱眼开的小孩,继续劳心劳力,倘若她非要给祖国的体育事业贡献青春,还不如招几个新人,重头培养。
将近凌晨,市面上还开着的饭店已不剩很多,味道和品质也很难有保障,他索性给秦天一打去电话,让他叫他家厨师送来四菜一汤。
做菜需要一定时间,但吃药却不能耽误,他只好亲自下厨煮了白粥,让她喝半碗垫垫肚子,以免药物伤胃。
喝完热粥喝退烧药,柳剑春发了一身汗,温度便开始有好转的趋势,等到有人骂骂咧咧来敲门,她已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如果不是被简诏南拦着,恐怕她非得亲自去看看,到底谁这么没公德心,大半夜敲她家球馆大门。
敲门的是亲自来送餐的秦老板。
他看见简诏南便破口大骂,骂他神经病,说这大半夜的厨子早回家了,上哪儿给他找人做饭,而且他开的是西餐厅,做个屁的四菜一汤。
骂归骂,秦天一还是把饭送来了。他是没找到肯加班的厨子,但好在当年出国留学时的手艺还没还没生疏,秦老板被逼急眼,最后自己掌勺炒了四个菜送了过来。
简诏南是吃人嘴软,接过保温盒含笑不语,任他随便责骂。
秦天一困得不行,没骂多久就回去睡了,简诏南带着晚饭去了柳剑春的房间。他打开保温盒,发现里面的饭菜还是热的,温度刚好下嘴,也便忍不住在柳教练面前,美言兄弟几句。
“秦天一还真是开饭馆的料,这是他自己做的,看着也还行。”
柳剑春裹着被子坐在床边,扫了一眼便摇头:“麻婆豆腐应该放青蒜,怎么能放小葱。”
“大概是我催得急,他买不到原材料了吧。凑合吃一口而已,他大半夜被我叫起来做饭,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却认真道:“如果他只是帮个忙,这菜只要做得干净卫生就没问题,好不好吃我都不在乎,但他自己是开餐饮的,做菜当然得讲究,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怎么入选米其林。”
简诏南一边盛汤一边轻笑:“崇洋媚外,华人开的馆子,凭什么让老外评级,吃得惯么他们。”
“谁说都是老外,评价中餐当然得有华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汤碗,刚刚的白粥填饱了肚子,她现在只想尝尝秦天一炖的鸡汤好不好喝。
他早看出她的小九九,等盛好就把碗递了过去:“你对吃这么有研究,怎么不开家饭馆,这年头餐饮是不好做,但有叔叔阿姨的朋友们照顾生意,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捧起碗吸溜了一小口鸡汤:“赚钱没意思,钱这个东西赚多少都不够花,还不如追求点别的。”
他听了呆愣半晌,细细品咂,又觉得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她是个嫌贫爱富的,在过去,也不会屡屡替他打抱不平,还肯经常借钱给他。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他解释:“我的意思可不是赚钱不好,钱多好啊,有了钱想干嘛就干嘛,你看谢瑜能勾搭上那么多女孩,不就因为兜里有俩臭钱吗?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老爸,没准我也不是现在的我,变成和他一样的大渣女了,哈哈。”
看她笑得很放松,他也由衷感到开心,只是开心之余,心头泛起丝丝苦涩。
不管是像她这样高干家庭出来的,还是像谢瑜那样的富二代,都是他无法肖想的幸福,他不求父母能给他有多少助力,他只求父母健康长寿……
老天不仁,竟然连这也是一种奢望。
“你负责实现你的梦想,我负责替你挣钱,你觉得怎么样?”
她顿时收敛起笑容:“你想哪儿去了,我不缺钱,更用不着你养我。你靠打球赚点钱多辛苦,留着自己花吧,置办点大牌行头,有空就出去度度假,把以前没干过的事都享受一遍。”
他却摇摇头:“那些都不如赚更多的钱给你花开心。”
“这段时间我也在想,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也看到了,我的腰伤很严重,就算做手术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即便我想坚持下去,身体问题也不是光靠我想就能解决的。我还在想另一个问题,以我现在的情况,坚持下去真的是在为集体做贡献吗,还是只是为了我个人的荣誉……如果我为了自己能成为‘大满贯’,霸占名额,带着一副随时可能爆雷的身体去比赛,阻挡更多身体条件更好的年轻人发展,这真的不是一种自私吗?”
她越听下去,越忍不住皱眉:“所以,你想退役?”
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