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温拾觅眉眼温柔,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她趴在他腿上午睡的时候。那年不论周襟白公务多么繁忙,总会抽出时间陪她。
温拾觅总喜欢黏着他,他一出现就会沦为四肢不全的半残废,不论干什么都要他抱着去,甚至连吃饭都要他喂,不然就不吃。周襟白每次都宠溺地满足她的所有要求,无限包容她的任性。
温拾觅道:“我希望最后朝我开枪的人是你。”
“觅儿,放开她……”周襟白不顾所有劝阻,将身上的武器都丢在地上,朝她伸出手:“我们回家,好吗?”
“没有家了,早就没有了……”
温拾觅道:“你不是从埃瑞尔那里知道了我的一切吗?”
“他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生下过一个死胎,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弄不清楚。太多人了,我都分不清了……”
“上天真的可笑,曾经我多么盼着能和你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却怎么都无法如愿。可偏偏,可恨地怀上了那个孽障,那个野种。”
看着周襟白如遭雷击,那心疼到无以复加的模样,温拾觅诧异又震惊:“埃瑞尔没跟你说吗?”
突然间——
温拾觅什么都明白了。
温拾觅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个傻瓜,他怕你嫌弃我……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却唯独这个,一个字都没说……”
周襟白红着眼道:“我不在意,我爱你,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温拾觅泪流满面:“因为我在意,所以我们更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我谋划了数年,设计了完美的九环之局,九环之中被我标记为第一环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你,可你爱我,可偏偏你一直爱着我!”
“如果你在得知我被侵犯后露出一点点破绽,如果你见到我变成独眼妹后嫌弃我,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真相,就好了。”
“我不会知道你在身中数枪的情况下依旧违反命令想要孤身一人来雨林救我,不会知道你是因为重伤昏迷才弄丢了我。”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你常年蹲守在我消失的地方像个傻瓜一样守候,我就不会痛苦了……”
“你为什么要爱我?你不该爱我!因为你的爱,我的恨无从发泄,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东西变成了笑话。”
“你不会知道,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一个成为抹布的女孩,不论白天黑夜,都要用身体将那些肮脏东西擦拭干净。”
“每一次闭眼,她都在谋划着要用什么工具,让一个人在最痛苦的时刻,死得最慢。每一个得以放空的时刻,她都在思考着有什么比猫抓老鼠还要残忍百倍的手段,能将一个人愚弄致死。”
“本来我以为我没有心了,杀你我不会眨眼睛,可偏偏你爱我……再次相遇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对你永远下不了手。”
“你爱我爱到愿意为我抛弃所有的正直和信仰,甚至为我去偷尸……”
“我甚至迷茫到不知该恨谁?怨谁?”
“是我,”周襟白红着眼眶说:“自始至终你该恨的都是我,是我弄丢了你,是我迟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你,让你受尽折磨……”
温拾觅突然笑了,笑得绝望:“可是那年是我逼你离开啊,是我主动要求留在原地等你回来。你从未想要丢下我,要不是你伤得太重晕厥过去,你一定会立马掉头回来接我,我不会被抓走,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看啊,”温拾觅突然泣不成声:“直至今日,我还是相信你,我信你一如既往地爱我,信你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抛弃我……”
周襟白将人强硬地搂进怀里,如鲠在喉地说:“或许你没有发现,这么多天,你说了那么多,却从未说过一句在意我、想我、还爱我……你也没有提到我们的女儿……”
温拾觅突然僵愣住。
“我真的不在你心里了……”
周襟白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强笑着道:“没关系……没关系的……”
“你是受了很多苦,遭受了很多折磨,但周襟白难道遭受的就比你少吗?”谭煜不满地替周襟白出头。
“闭嘴!”周襟白怒声呵斥。
“所以你觉得我在歌颂灾难是吗?”温拾觅拿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沉重污浊的背后除了绝望没有其他。如果你曾体验过我所经受过的苦,你今日不一定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斯派克亚森!”温拾觅突然隔空喊话:“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给你五分钟。你不出现,我的子弹就会打进你心爱的女人的身体,我会一点一点地把她的头颅割下来,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