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同生共死。’
“陛下不记得了么?”冯初扣住她的手,自马镫上站起,俯身在她唇间一吻,“天子不可失信。”
“”
拓跋聿垂着头,她似乎还是同小时候一般,一思索就爱耷拉着脑袋,一犯错也爱耷拉脑袋,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改。
冯初不急,反退了一步,“当然我不逼你,如何抉择,是陛下的事。”
“我只盼陛下要用臣之时,记得说与臣听。”
“臣,一直会在陛下左右,不离不弃。”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异常。
“呵哈哈”
半晌,低首不语的拓跋聿笑将出来,喟然长叹:“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啊”
年轻的君王策马至坡上,转身,朝她伸出了手,夕阳在她发冠上的琥珀淹留,迷了她的眼:
“呐,同生共死!”
白皙的手掌相撞扣稳,“同生共死!”
新剥的虎皮似是还带着猛兽的余温,整张皮子耷拉在毡帐中央,虎为百兽之王,身死后也不过是由着众人践踏。
拓跋聿端坐上位,手中把玩着铜高脚杯,温和的眼眸让人难以察觉到她在戏谑地打量每一个被这股血气吓到的来人。
文武百官,共聚一堂。
待最后一张席座上有了人,拓跋聿抚掌,示意开宴。
霎时间军中羽林将毡帐团团相围。
堂下公卿,大体被拓跋聿此举所摄,踟蹰打量,谁都不敢先开口问询。
拓跋聿又闭口不言,只顾玩着手里的杯子,尽管有婢女侍从添酒上肴,帐中的气氛也愈发凝滞。
终于有了胆大之人忍不得这氛围:“*敢问陛下,这是”
“朕有一疑问,想诉予诸卿,看我大魏百官中,有谁能为朕解忧。”
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陛下愿语烦难,便是所提之事,有得商量转圜。
“卢卿,”拓跋聿先行点了人,“朕近日读武侯《出师表》,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敢问何为贤臣?何为小人?”
她特地点了与刘固交好的世家子,抛了这么个问题。
刘固遭刺一事已经传了开来,他还想盼着陛下将此事处置,为刘固讨个公道呢!
结果公道还未曾讨上,反倒被陛下点了起来。
身后就是杀气腾腾的羽林,天晓得她要做什么?!
卢晓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贤臣当以道义为先,而小人多为私利,臣以为,此二者之分。”
拓跋聿颔首,似是深以为然,“卢卿说的是,贤臣以道义为先,小人以私利为先。”
“但放在这如今的大魏朝堂,有多少人,是口中说着道义,实际为的私利呢?”
“后汉倾颓,始于党锢之祸,朋党倾轧,祸乱朝纲。”
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案之上,叫下头半数臣工心头一惊。
不知何时,眼前的女郎也真有了一国之君的气度。
而心思敏捷的也猜到了,今日拓跋聿,是要做什么。
“朕,不希望日后大魏,也遭此等殃祸。”
冯初适时自席中站出,先行拜伏:
“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