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冯初的帐,甫一出门,嘴角的笑容便彻底压了下来,眼瞳阴沉,泄愤般地撕下一口饼,边向着拓跋聿的帐前走去
三军阅毕,天子涉猎。
金鈚箭扎在牝鹿脖颈,百官呼万年,围猎至此始。
“锁儿今日,可要大显身手?”
拓跋聿信手扯缰,向拓跋祎问道。
“自然,”拓跋祎眼神躲闪,神情有些许不自然,“臣妹要射一头猛虎,将虎头送给陛下。”
拓跋聿朝宋直所处之处望了一眼,了然,面上笑容大了些,如花似月:
“好、好啊,虎患凶顽,平城村郊都偶有农户为虎所伤,锁儿要做那伏虎少年,好啊!”
“今日锁儿若是能除虎患,将那大虫的尸首送到朕面前,赐百金、千匹绢帛!”
拓跋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当真是因为能为百姓解决虎患而感到高兴。
“皇妹有此志向,朕岂能甘居人后?”
拓跋聿朗声,“慕容将军、宋大人,多带点人,咱们也去射虎!叱!”
不等拓跋祎反应过来,亦不等朝中会吵着她‘君子不立危墙’的人开口,当即扬鞭策马而出,逼得慕容蓟只得拍马赶上,数百羽林卷平冈。
小祖宗!
冯初被她这一出闹得心慌,好端端地,打什么虎?
带着亲随远远跟着,只盼万一遇到险事,她能赶上。
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再管拓跋祎了。
她自袖袋中取出一方帕子,摩挲在掌心,这是冯瑥亲手替她绣的。
“阿娘你说过,要护好姨母的”
拓跋祎喃喃自语,向远方的双亲索取勇气。
阿耶应当不会怪她掺和进这些事的毕竟她是在听阿娘的话
瞳子再度睁开,在阳光下折出漂亮的金色,招手呼亲随:
“本郡的将士们,方才都听清陛下的话了么?”
拓跋祎眼眸凌厉,“给我磨刀搭箭,射除了林中猛虎,所有恩赏,一应分予诸位!”
身后众将士欢呼不已,她特地说这么一长串激励人心的话,眼角瞥见刘固离开营帐,方才策马跟上。
那才是,她的虎。
拓跋祎带人出了营,倒不急着立马去找刘固麻烦,带着十几个人在林中如正常围猎一般,只凭着军中寻路的功夫,在刘固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
兜兜转转三个时辰,倒真让她碰见只虎,她仗着自己箭法准,众人缠斗时抓住时机,一箭透了它的眼。
“抬着它回营中罢,把这厮完整的皮子给剥下来,给皇姊做垫子。”
几番缠斗,拓跋祎也失了不少气力,胡乱饮了些水,“你们先回去,我再在这林中转转。”
她素来喜爱单独行猎,手底下人也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绑了那死虎的四肢,驮在二马之上,朝安营处去。
目送着亲随们离开,拓跋祎定了定心,马槊提于手,悠悠晃晃,扒拉了两下泥土,寻了个方位,信马而去。
“君子少饮些,您饮这般多的酒,待会儿可怎么回去的好?”
刘固饮酒饮得着实凶,马上行猎,连弓矢都不曾带,系着箭袋的位置挂满了酒壶。
“我若回不去,你就让这天为河流,地为艨舟,载我和我的马儿回去呗”
说完,刘固还痴痴地笑了起来,俯身将下巴贴在马鬃上,“马儿啊马儿,你说好不好,你要不要也同、同我、饮一盅乎?”
他不理俗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身旁人都见怪不怪,纷纷夸起他风流。
“唔”
饮酒饱胀,马匹颠簸,刘固掩口,作势要去林子深处将腹内腌臜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