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聿嘴角抽了抽,轻轻地哼了一声,朝旁边吩咐道:“去给冯大人送个手炉,别叫她给王妃撑伞冻着了。”
语罢,转身进了殿中。
雕花的木门在身后屏去风雪,拓跋聿暗暗哑笑,自己在这泛什么怪酸。
回到案后,须臾时间,冯初自外头进来,肩头还积了小半层白。
几人行礼,朝她说了些年节的祝语。
拓跋聿眼眸微眯,悄声吩咐了几句,才再度看向他们,“一家人何须多礼,王妃今日路上可还算安然?”
话说着之间,就有宫婢将几人引至案后,呈上温好的饮子。
冯初甫一落座,身旁的宫婢就递上了话:“大人身上衣裳湿了,请随婢子更衣。”
冯初这才注意到肩头的落雪。
知这是拓跋聿的授意,冯初朝上首点了点头,随着宫婢去了侧殿,漆木衣架上掸着件鲜亮的鹅黄间浅朱色的裙裳,乍一看与冯初素日穿的常服很是相像,仔细一瞧,那衣带袍服上的纹饰,处处都在‘僭越’。
“陛下让婢子知会君侯,今夜年节,陛下欲随君侯去同太皇太后一齐过。”
更衣的宫婢替冯初系着衣带、整理衣冠,一边说着,“再请君侯,与陛下一同守岁。”
冯芷君的身子骨不好,冯家人入宫入得勤,拓跋聿想着左不过自己掖庭空荡,索性准了冯家的女眷在安昌殿自腊月二十八住到上元节,白日里准许冯家的男子入宫探望。
拓跋聿平日里去见得少,一面是事情太多,另一面也是冯家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单独去见冯芷君,倒显得有些多余。
衣领口拿金线绣的凤鸟凰鸟在天光下徘徊游曳。
一水的小心思。
冯初暗笑,换做平时她定是不肯穿这身衣裳的,左不过今日是去冯芷君那,周围都是自家人,聿儿的这点小心思,她也乐得顺应。
换过了衣袍,再回殿中,恰见得任城王妃告退,拓跋聿站在一群孩子间,挨个给他们发金子打的花钱。
得了压祟的孩子们眼神都亮晶晶的,任城王一家都是很周正清逸的长相,清秀明丽,看着都讨喜。
拓跋聿知她回来,也不看她,而是送走了人才折过身来,“冯大人在这呆站着作何?莫不是也想要压祟了?”
冯初不轻不重地刮了不断走近的人一眼,脱口而出:“臣若想要,陛下给么?”
语出顿觉失言,想要收回却是晚了,拓跋聿近身上前,扯住她手腕,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孩子才有压祟,冯大人是孩子么?还是……”
拓跋聿故意停顿,目光悠悠地朝她的小腹上转去。
冯初经她这么一调戏,肉眼可见地面红耳赤,说着便要挣开她抓着手腕的手,声音都直了,“陛、陛下在、在胡说、些什么!”
拓跋聿睁着无辜的杏眼:“朕什么也没说呀,阿耆尼冤枉朕。”
她确实没有说什么,但做的事可不甚老实。
冯初瞪了她一眼,又软了眉眼,无奈纵着:“你呀……”
拓跋聿笑着环住她腰肢,蜻蜓点水似的吻她唇角,“倘若真能同你有孩儿,朕倒也不介意给你生一屋子小娃娃……玩笑、玩笑,阿耆尼莫挠我了,我哈哈哈、错了、错了。”
见她话说得越发不着调,冯初气得没忍住上手挠她痒肉,殿中的侍从早不知何时退了下去,由着自家皇帝被人‘欺凌’。
“你真是——”
冯初笑骂着拥住她,“尽爱胡说八道!”
拓跋聿蹭她脖颈,朝她撒娇,“因为是你嘛。”
短短一句话就让冯初原就稀薄的‘怒意’散了个十成十,余留下来的,唯有温馨。
冯初轻嗅着怀中人的浅香,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又怕弄疼了她,亦同她耳鬓厮磨。
半晌,听得怀中人道:“不过,朕确实给阿耆尼准备了压祟。”
嗯?
冯初微微与她分开些,拓跋聿取出一绣着海棠纹样的锦囊,递给冯初,温柔灵动:“新岁安康。”
甫一上手,冯初便掂量出了不对,内里当是一枚铜钱。
一边解着,一边与她玩笑:
“陛下当真好大方,给任城王家的压祟是金子,到了臣这儿,就成了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