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龄就不一样了,他不见得多有理论基础,却是实打实在厨房埋头浸润了几十年的老手,虽说在厨艺上十分较真儿,可却正是尹遥也喜欢的,经过这几日一番厨艺上的“切磋”,还让她真的获益良多。
反观沈龄,也是跟自家这外甥女儿相谈甚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惺惺相惜,凡事也愿意与她多商量几句。
尹遥迈进厨房时,只见沈龄真坐在窑炉前面,盯着烤好的胡饼走神儿。
她站在旁边儿半天,见沈龄还没发现有人进来了,便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舅舅!”
沈龄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她调皮,瞪了一眼又笑道:“哎哟,三娘回来啦,你舅母她们呢?”
“他们都进屋啦,舅舅在这儿琢磨什么呢?”
“嗐,还不是明日准备摆摊儿售卖的胡饼嘛……”
说起来,沈家从沈老郎君那儿传下来的胡饼手艺,本就有甜、咸两种口味。
其中甜的倒不必说,出于成本考量,沈龄用的仍是饴糖,只不过他还烤了几个蜂蜜的,专门留给家里人吃。
至于咸口的嘛……沈龄指了指刚出炉的羊肉胡饼:“三娘,你也饿了吧,吃块儿胡饼?”
尹遥刚从南市走回来,还满头大汗呢,一见烤网上那铺着满满羊肉的胡饼,便讪笑了一声儿:“舅舅,你可饶了我吧,我都快热死了还吃羊肉?”
沈龄听了她这话,却是一点儿都没意外。
他摇摇头笑道:“我正是为此犯愁。”
尹遥一听就明白了,羊肉本就性温,如今又值盛夏,吃起来可真是热上加热。
这会儿本就不是适合吃羊肉的季节,况且大伙儿买了胡饼回去,也不会如同冬日那般加热食用,羊肉胡饼凉了之后又颇为腥膻,难怪舅舅犯愁呢。
她想了想,今日那梅菜干制成的锅盔倒是广受好评,便朝沈龄笑道:“舅舅,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三娘快说来听听。”
“我铺子里如今还剩了不少梅菜干,不然拿回来给你,咱们改成梅菜豕肉馅儿的胡饼如何?”
梅菜干倒是正好清热解暑,可是豕肉胡饼?
沈龄听了,却是有些犹豫:“豕肉怕是不妥吧?豕肉腥臊,我怕街坊邻居接受不了哇。”
尹遥噗嗤一笑:“舅舅多虑了,不瞒您说,我可是卖了一冬天的豕肉蒸饼,如今咱们的街坊邻居,早就对豕肉脱敏啦!”
沈龄一下子没听明白:“何谓脱敏?”
尹遥轻咳一声:“哦,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的街坊邻居早就接受豕肉啦。只要处理得当,舅舅大可不必担心。”
沈龄却是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尹遥拍拍自个儿胸脯,自信道:“舅舅还不信我?我这可是经过时间检验的,您若按我的法子处理,定然不愁售卖!”
沈龄见她说得似模似样,不由点头道:“行吧,那我明儿先试试。不过那梅菜干你不要啦?”
尹遥笑道:“这都好几日了,也差不多该换花样儿了。”
沈记的岭南美食节,连着办了五六日之后,她已把沈龄带回来的食材,都用了个七七八八。
南市中跟着掀起一阵岭南风,各商家纷纷变着花样儿的模仿,可尹遥却并不恋战,而是痛痛快快结束了这个主题。
见舅舅不解,她便解释道:“反正只要我创新够快,那群人便追不上我。”
沈龄无奈,这孩子都哪来的歪理,谁家不是拿手好菜一做几十年,直到做成老字号的?
他笑着摇摇头,如今也已知晓外甥女儿有主意,并不多加干涉,只问道:“那你准备换成什么新花样儿?”
尹遥却是一脸讨好的笑:“我准备返璞归真,回归咱们大唐的传统美食,舅舅教我几道如何?”
沈龄爽快一笑:“这有什么难的。”
说着话,他便站起来走到了院子里的水井边,将里面的井绳提了上来。
尹遥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舅舅,你这是干嘛呢?”
沈龄拉出井绳下面拴着的木桶,从中掏出个大陶碗,塞到了尹遥怀里。
“咱们的晚饭啊,你不饿吗?”
尹遥低头一看,原来碗中是已煮好的粥,因着天气炎热,所以放在水井中镇着,这会儿抱在怀里,散发出阵阵凉意,别提多舒服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咱们今日的晚饭是羊肉胡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