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都细细看过一遍,田酒又在另一条腿上发现一只,扯开扔了。
“没事了。”
田酒把他两条腿好好放下来,既明整个人还僵硬着,腰比钢板还直。
“真没了?”他嗓音虚浮,像是飘在云端。
“真没了,信我。”
田酒看了眼他腿上流血的伤口,随手从田埂上抓一把土,直接按在伤口,动作堪称粗鲁。
既明又是心头一跳,但压根没反抗,只柔弱地问:“你……做什么?”
田酒弯腰在水田里洗了洗手,认真解释道:“蚂蟥咬过的伤口会血流不止,伤口撒上土,没一会血就能止住,你可别急着洗掉啊。”
既明松了口气,点点头,慢慢坐起来。
不防脚碰到水面,他一个激灵就往后撤。
田酒顺手扶他一把,帮着他站起来,又把草鞋摆到他面前,看他穿上。
既明饶是再冷淡的性子,此时受了大惊吓,又被她无微不至地安抚照料,心头哪里忍得住亲近之感,甚至不自觉有些依赖。
“方才,多谢你了。”
“小事。”
田酒拍小孩似的,拍掉他腿上的灰,又拍掉他背上和屁股上的灰,力度有点重。
既明整个人晃了晃,想笑没有笑出来的力气。
“你回去做饭吧,再耽搁我和嘉菉要饿扁了。”
既明:“……好。”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脚步发飘。
嘉菉在旁边笑得不行,他什么时候见过既明这么狼狈的模样,看他走路都打晃,谁敢信这是鼎鼎有名的叶家大公子。
田酒瞥他一眼:“你腿上也有蚂蟥。”
嘉菉龇着的大白牙一下收回去了,要不是一双脚还陷进淤泥里,他差点原地起跳。
“哪呢?哪呢?”
他焦躁地扒着自己的裤腿,都快要脱裤子了。
田酒动作快准狠,一下揪掉蚂蟥扔开,顺带撒一把土,表情都没什么波动。
“习惯就好,反正也不疼。”
她嗓音很平静,像个出剑利落的潇洒剑客。
嘉菉动作滞住,咋咋呼呼的动静一下子没了,望着田酒,心头忽然涌起一丝疼意。
他和既明第一次下田,状况百出,面对蚂蟥全都无计可施,可田酒却能面无改色地徒手抓蚂蟥,对伤口该怎么处理信手拈来。
她会不会也有惊慌无措的时候呢?
他明白那些都是过去,是他不曾参与过的过去,可他仍为此感到怅然。
就像是一道愈合的陈年伤疤,他知道那道疤早就不疼了,可他无可避免地为她当初的鲜血淋漓而神伤。
再一抬头,田酒早就走出老远,背影在葱绿秧苗间,和青山绿水仿若融为一体。
清风吹过,稻田里她的倒影泛起波澜。
嘉菉心头的惆怅瞬间被吹散,她是个顶顶厉害的姑娘。
文官武将的战场是朝堂纵横和南征北战,田酒的战场是茶山村落,她是这片战场上最骁勇擅战的大将军,而他是她的小小士兵。
他没跟上,田酒回头,发辫轻轻一荡。
嘉菉几乎能想象它落下的力道,啪地一下,小猫撞人似的。
“过来呀!”
田酒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