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无懈可击。萧愉略一沉吟,随后玩味一笑:“这么不屑一顾,莫非你也是祁无忧的裙下之臣?”
打蛇打七寸,夏鹤神色未变,佩剑却蓄势待发,随时出鞘。
顷刻间,屋外的弓箭手亦似群蚁密密麻麻地袭来,屋内的光线瞬时暗了。
一片幽昏里,泥炉中透出的红光照着萧愉的笑脸:“你在这里,跟她连面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和她长相厮守。求之不得,有何意义。”
他一笑,光风霁月,总算掐住了夏鹤的弱点。
“不如还是你我联手,共济世业。”
“现在高高在上的神女,到时也只能沦为你我胯下的玩物。金屋藏娇,有美同享,岂非一段君臣佳话?”
夏鹤也不废话,青渊出鞘,一心将萧愉碎尸万段,以此回应他的“佳话”。
这时,夏鹤已经忘了萧愉是梁国的皇帝、他也早已不是周国的驸马。
他只是个野蛮人而已。
即便萧愉现在一声令下,命屋外的杀手将他万箭穿心,他也休想活命。
萧愉早就防着他的杀意,当即提剑挡了一招,没让他伤到分毫,的确是棋逢对手。
“这样都不动心,看来你是真的爱上她了。”萧愉好不容易击中夏鹤的弱点,当机立断紧咬不放,“不如这样,只要你肯来梁为我效忠,我就愿意在和谈上让让步。”他说得意味深长,“甚至一笔勾销。”
“她现在刚刚继位,可最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
沙天波晚间来给夏鹤送饭,看见他本就寒酸的屋子一片狼藉。郭婉婵的悉心打点让萧愉毁了个稀巴烂,他替夏鹤肉痛不已,不禁劝起这位老弟,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何不一走了之,另谋出路。
他不知道夏鹤之前是驸马爷,只知道在城下与他对阵的先锋一直是一个叫夏在渊的男人,令他五体投地,心服口服。什么驸马带兵平乱,只是沽名钓誉的公子哥罢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夏鹤答应了祁无忧,要在宥州建立一番基业出来。为了日后能有助她诘戎治兵,肃清弊政的本钱,这才陷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两难境地。
夏鹤甚至还在赌气,等着看能为她守江山的究竟是晏青手里的笔,还是他手中的剑。
这番心思当然不足为道,夏鹤只说铁了心不走。
“既如此,不如你就从了郭小姐吧!”沙天波又劝:“反正你早晚得娶个媳妇,还能打一辈子光棍儿。”
“我不娶妻。”
因为他有。
“我也不纳妾。”
因为夫人不让。
“你居然有媳妇了?!”沙天波瞪眼:“你媳妇也是母老虎?”
夏鹤笑道:“的确有点脾气。”
这些话传到郭婉婵耳里,又动辄逼他休妻。
郭婉婵尚不到及笄之年,正是桀骜的时候。封疆大吏的独女,能收敛的傲气不多。
“不休也行。贬妻为妾总该可以吧。”她有恃无恐:“你总不能委屈我跟她做平妻。”
今日之前,郭婉婵刁蛮的样子总让夏鹤想起祁无忧。所以他虽然对郭婉婵冷漠疏离,却从未恶言恶语。他甚至提醒过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不值得她如此迁就。
但郭婉婵反而将此当成他对她的鼓舞,愈加锲而不舍,变本加厉。
夏鹤很快明白了自己大错特错,她们不像。祁无忧只会对有妇之夫不屑一顾,根本不可能对他苦苦纠缠。
郭婉婵毫不犹豫地拿他的前途威胁他:“即使你在宥州永无出头之日,你也不后悔?”
夏鹤神色不变,不知悔改。
“我就看你能硬气多久。”
郭婉婵在男人堆里长大,一眼就瞧出来他想往上爬。试问还有什么比娶个高贵的妻子更能助力他的仕途的?
夏鹤彻底推拒掉婚事后,果然迟迟得不到升迁,且被处处打压,穿了不少小鞋。州府不仅把他的俸禄克扣干净,还要倒赔银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宥州地界便是郭氏一人说了算。谋生不外乎几种手段,而无论耕地、做工,还是经商,个中关节都在官府手里。夏鹤更被军务缠身,无暇开源,现身说法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以至于沙天波又想重操旧业:反了算了。
夏鹤马上否决:“别给我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