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不舍,更像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对母乳的依赖。
她只是碍于身份和规矩,不曾彻底得到其他男人的爱情。如今她只有他唯一一个,所以才会显得他不可失去。
夏鹤彻底地松开了她,两人又面对面站着。
翰林院已在准备草诏,时间不多了。祁无忧说起她盘算已久的事:“只要你不想走,我就有法子瞒天过海。”
她欲李代桃僵,偷天换日,但才起了个头,夏鹤就获悉了她的全部打算。
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些手段。
“你舍不得我,就学男人养外室?”
“有什么不可以?”
“那么你一个月能来看我几次,是不是也要定个初一、十五?”
“几次不是都可以商量吗,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祁无忧理直气壮,夏鹤却不理解她这种理直气壮,更不能忍受她这种理直气壮。
他也忍不住质问:
“你舍不得晏青给你当面首,怎么换了我就可以了?”
夏鹤声色俱厉。冰封许久的玉容此时遽然破裂,怒气冲冲的炽焰从眉宇间迸射而出。
但他不如祁无忧理直气壮。夏鹤的喉咙在颤抖,声音隐隐破碎。
“你舍得吗,建仪。换了我,你舍得吗?!”
祁无忧动了动喉咙,神色复杂难辨。
她无法拿晏青为定准。在夏鹤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例外,他和晏青根本不能两相比较。
就像曾经的她是那样期待晏青对她说爱,夏鹤对她说过千百遍,她却不以为意。如今他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了一遍,她也不像梦中那么欢天喜地,甚至震撼远大过了欣喜。
虽然晏青也不够有勇气和魄力和她在一起。但在她成婚之后,他并没有离她而去。相较之下,夏鹤对她有过的男人耿耿于怀,更一心想走,晏青做得到的,他无疑做不到。
夏鹤问她跟晏青比,但比出这样的结果,他就情得以堪?
祁无忧意兴阑珊,不无失望地说:“我不舍得又怎样,反正你是不肯。我看什么爱不爱,都不过如此罢了。”
夏鹤却道:“建仪,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要我把尊严和命都给你吗?在你心中,这才是爱?”
祁无忧震住。
她的心魂让他重重击中了。
没有一个女子会对一个金丝雀一样的男人情有独钟,就像男人也只是把金丝雀一样的女人当作玩物。这倒是人的本性,谁也不会对没有尊严的人另眼相待。夏鹤更是过够了没有尊严的人生。
直到这一刻,祁无忧才猛然想到了他的过往。
当时甫一得知夏鹤少时所受的屈辱和忍让,她是何曾的心疼和愤怒。
但夏家是怎么对他的,她还如法炮制。就算再不懂爱,此时也该察觉:如此所作所为,果然不是爱他。
祁无忧眸中升起雾气,眼泪随即如珠如串地滚落脸颊。
她无声垂着泪,夏鹤看了须臾,终于还是心软了。
他再度主动将她收入怀中,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她轻轻起伏的脊背。
祁无忧一如既往地依赖其中。
她闭上眼,以为夏鹤肯再次服软了,他却低声说起了最后的道别。
“原本我担心英朗会再欺负你。现在看来,你对他未尝不是全无情分……那就别无所谓了。还有晏青在你身边,他总不会坐视不管。”夏鹤一个人名也没落下:“至于萧愉,我定不会让你委身于他。等我回去之后——”
祁无忧伏在他胸前,有心反驳,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分?谁喜欢英朗那个混蛋!我也早就不用长倩保护了。谁要你管我和他们的事!”
“萧愉我自会想办法摆平!就算我跟他打输了,被他抓去当什么劳什子贵妃,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都决心要走了,才来装大度,有意思吗?”
祁无忧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嘴硬,不给台阶,按说夏鹤也不会继续给出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