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用。”
公孙蟾也以为自己不曾动过真心。一直以来,还乐得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甚至无所谓向祁无忧引荐形形色色的男人。因为迟早有一天,魅力无边的女皇不难发现,他们和他并无什么不同。他们妄想占据她身边唯一的位置,企图得到她全部的迷恋,无一不是因为爱慕虚荣。
若非她位高权重,身居九五,这几个男人还会为了她不顾体面地大打出手吗。
不会。
可是夏鹤的回归令他改变了想法。这世上或许有个男人是例外。
公孙蟾不同意薛妙容说的,什么十年的谋算,十年的棋局。
任是夏鹤再武功盖世,惊才绝艳,有这十年的经营,十年的磨炼,才能成就今日威震天下的雍西总督夏在渊。而祁无忧这些年历经宫变夺权,反对她的人生生不已。无论是数不尽的遇刺,还是生产那道鬼门关,只要她一步不慎,早就命丧黄泉了。
祁无忧当年把夏鹤放走时,当真能料到今日的珠联璧合?他们二人再怎么自命不凡,也都是肉体凡胎,何曾有这等跨越十年的神机妙算。
不过是命该如此的天姻,心有灵犀!
公孙蟾这些年为祁无忧效尽犬马之劳,浸淫了无数才子佳人的小说。但任何缠绵悱恻的故事,都不及现在令他怅惘。
“她这回改田税决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而且我走了,王怀就会回来。”他转向晏青,点到即止,“你好自为之。”
晏青看向他,目中幽光明灭。
王怀回来,能没有他的手笔?
*
夏府经过月余的修,雕梁画栋焕然一新。夏如陵是府上当之无愧的少主人,小小年纪已经能为夏鹤执掌中馈。新府修成,她志得意满地带着夏鹤游逛。
夏鹤还是这府上的二公子时,不曾仔细看过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像一个待嫁的少女,只在此处客居了数月。
他走到自己居住过的庭院,不由驻足。云窗雾阁,草木葳蕤,繁盛的景象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曾经他须得以命换命,才有资格踏入的府邸,如今祁无忧说赏就赏了。
这时,夏如陵说逛累了,父女二人便坐到了临水的亭台边上喝茶。她变出一张名帖,说:“过两日宴请的宾客已经定好了。”
夏鹤接过来,略扫了一眼。
夏如陵拟的名单涵盖了京中显宦,晏青之流都在上面。她还把祁兰璧放在了首位。
夏鹤怕她准备了什么花招,特别交代:“到时郡主过府,不必特别礼待。”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夏鹤跟她说不明白,总之不答,接着往下看。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间,有一人的姓名各外刺眼:
贺逸之。
夏鹤将名帖递回去,指了指这个人名:“把他去了。”
夏如陵又是一个:“为什么?”
“这里不欢迎他。”
“可这个贺逸之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城里的人都说他是万岁的心肝宝贝呢。”
一声“心肝宝贝”无疑刺激了夏鹤。他的神色骤然沉凝,口吻冷厉地说:“姑娘家满嘴市井里的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夏如陵费力不讨好,无故让他骂了一通,心里委屈又生气,“你瞧不起人家以色侍人,自己又高明到哪里去了?进京那么久了,心上人还没来瞧你一眼呢!”
说完,不给夏鹤再训斥她的机会,提着裙子跑出了门。
夏如陵年纪轻,虽有颗玲珑心思,处事却不够练达。她没进过宫,还不晓得宫宴上的腥风血雨。平时又被夏鹤宠惯了,这回脾性上来,非背着他给贺逸之送了请帖。
夏府设宴当日,祁无忧仍在宫中和郑玉莹钻研周律。薄暮时分,宫女蹑手蹑脚地点了珠灯。这时,祁无忧才从案牍中抬起头来,吩咐传膳。
她留了郑玉莹一道吃,还戏谑道:“夏在渊是不是也给你下了帖。你不去,不怕得罪他?”
“陛下说笑了。臣今日缺席,也是事出有因,尽忠职守。侯爷有忠君爱国之心,自会谅解的。”
但这么一说,等饭菜上来了,祁无忧才发现贺逸之不在。一问,方知道他居然到夏府赴宴去了。
她哪里想到,夏鹤和贺逸之一个敢请,一个敢去。当下就搁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