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经等了十年,比我更久,应该更加深信不疑才是。”
夏鹤说:“十一年。”
王怀一怔。
“过完这个春天,就是十二年了。”夏鹤又纠正道。
他说完,又垂下视线看图,浑然不觉他带给王怀的冲击是多么哀伤,又有多么震撼。
十二年。
他对“岂在朝朝暮暮”嗤之以鼻,却在用半生践行这句话。
……
夏鹤在武英殿日夕伏案,有时王怀走了,他还留在此处通宵达旦,夜以继日。
祁无忧就寝前,站在殿外的高台上,远远眺望了一眼武英殿的灯火。
少顷,她步入寝殿,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黑暗中还是那一灯如豆,一直燃烧进了她的梦乡,愈烧愈烈。
暖洋洋的烛光越烧越高,慢慢填满了所有黑暗,变成了熊熊烈火。
祁无忧猛然惊起,依稀听见宫人们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禁军在门外走动。她忙披衣下床,迎上了匆匆赶来的漱冰照水。
“陛下,是永安宫起火了。”她们说,“不过您放心,只是刚才打雷把院子里的树劈着了,现在下了雨,禁军也在扑救,这火很快就会灭了。”
“打雷?刚才打雷了?”
祁无忧问着,侧耳倾听。淅淅沥沥的雨时不时贴上窗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竟睡得这么熟。
“是,这几日天干,不过总算下了点雨。您安心睡吧,有我们守着呢。”
“东宫呢?”
“照水刚才就派人去过了。那边里永安宫更远,太子殿下安然无恙。”
祁无忧点点头,正还想问些什么,她们又来传话,说夏鹤求见。
殿中侍奉的年轻宫人不懂规矩,照例搬来一块屏风,挡住了尚未梳妆的君王。
祁无忧眉心一蹙,到底没说什么,一声不响地坐下了。
夏鹤冒雨赶来,水珠顺着油伞滴落,洇湿了他墨色的朝服。
祁无忧透过蜜色的绢绸打量着他,可惜不能将他鬓边的水渍也看个清楚。
但她张口却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夏鹤的回复不冷不热:“旁边宫殿起火,我过来看看你。”
“嗯。”
祁无忧觑着缠绕在指尖的青丝,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又不满他的态度不过如此,因此不肯再说一句。
“你睡吧。”夏鹤说,“放心,我去看过了,没有刺客。”
说完,他便要告辞。
祁无忧一气丢开摆弄了许久的发辫,说:“算了,我也睡不着了。”
夏鹤停在了屏风前,伫立不动,等她发话。
但祁无忧仍坐在屏风后面,目光描画着人的轮廓,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你这几日都在武英殿,没回去?”
“嗯。”
“那你彻夜不归,如陵不要紧?”
“她那么大了,总不用还要哄她睡觉。”夏鹤道:“府上那么多人,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