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言明帮自己洗澡的时候,顾倾之安静地,偷偷地观察过很多次。
他的手几乎没有直接碰到过他的身体,只是用那些水流为他洗去疲惫,烦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带罩子,而他整个人也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那双低着的眼睛淡然极了,没有任何情欲,平静自然,完全不像是在看着一具裸露的身体。
顾倾之忽然想起来,却忘了是在哪里听过的这样一句话,好像是大学时,一个被甩了的男生说的。
如果一个人对一具身体失去了原本的性趣,那不用怀疑,他或者她,就是不爱了。这是诚实的身体给出的最准确的答案。
如同现在。
明明在做着很亲密的动作,可是,两个人,两颗心都好像是相距甚远的,唯独只有各自的身体是温热发红的。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
正在为顾倾之吹头发的蒋言明终究是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早就在很多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总是这样,会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用语言得到他的许可。
“什么?”
蒋言明的目光缓缓下移,沉闷地看向了他脖子后的衣领处。
虽然,这里平常是被衣服遮起来的,但是,时隔很久之后,看到顾倾之全部身体的蒋言明在那个晚上就看见了。
那是一道疤痕,静止在他的背上,由中间划过,延伸到了肩头。时间留下的痕迹很明显,深沉的颜色,突兀的印记,让蒋言明在看到的那刻便感受到了它带来的故事。似乎,眼前曾有鲜血流过,耳边有那样清晰的痛苦声响过。
可惜,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只能在发生之后询问它的故事。
忍了这么久,蒋言明还是想问问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上。
镜中,顾倾之明显僵硬了一秒,睁着的双眼忘记了眨动。
“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几秒后,顾倾之开口了,说得随意,将曾经的一切隐藏:“被划了一下。”
“被什么划的?”
“碎花瓶。”
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迅速收紧,表面没有任何伤痛,可那炙热的风已经吹进了最深处。
也是,这样深的伤口自然是利器造成的。
其实,很多次,顾倾之都会在镜中看到这个掩盖不住的伤疤。明明是在背后的伤,可他却总是能看见。即使时间流逝,他渐渐忽略了它的疼痛,可在看到的时候,一切记忆回笼,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谁划的?”
没等到回答。
杂音消失,蒋言明将吹风机放在了台上,轻声问了一句:“现在,还会疼吗?”
顾倾之摇头:“很久之前的了,早就不疼了。”
真的吗?
他不信。
所以,每次为他冲水的时候,他都不敢碰到这里,想伸手触碰,又怕让他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