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第五楼的那层台子上的时候,回声消失,蒋言明迟了一秒后才问:“哪边?”
顾倾之这才抬起头,将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左手抬了起来,不小心触到了很好的料子:“左边,放我下来吧。”
将他放下来,确保他站稳之后,蒋言明看着他倚靠着掉色的墙,用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
门开的那刻,最先冲进视线的不是预想的刺眼阳光,而是除了那一条明亮之外,满是阴影的地面。
上次,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顾倾之拉上了窗帘,所以现在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也是暗的,与这房间里几乎都是淡色东西的画面毫无违和。
顾倾之开了门之后就撑着墙面,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在垫子上低头看了一秒,然后就……
就再次被抱了起来。
这次,顾倾之拉住了他的衣袖,抬眼那刻便说:“干什么?”
蒋言明用双脚为互相脱了鞋,没说话,直接穿着袜子走在冰凉的地上。
走去那个灰色小沙发的短短几步,蒋言明已经将这个客厅看得差不多了。说是客厅也不太准确,因为只有一个沙发和一个玻璃桌摆在那里,其他多余的装饰物一个都没有。
虽然蒋言明的家也是这样,没什么东西,但他家是空旷,而脚下的这块地方是灰暗狭窄,冷寂得很。
将顾倾之放在沙发上后,蒋言明直接就蹲在了他的面前,碰上了他没受伤的那只脚踝。
也不知道是他脚踝太细,还是他的手太大,轻轻一握,便整个环住了,还是和当初一样。
他的声音很闷:“脱鞋。”
解开鞋带,轻轻脱去之后,蒋言明站了起来,转身回头看见那一双拖鞋后就走过去将它拿了过来,放在了他的脚下。
刚刚进门的时候,蒋言明已经将房门关上了。
现在,这片小地方上,只有他们二人。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眼中好像就在此刻染上了阴郁。
这后面,蒋言明只能看见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右边,直走几步便是开放式的厨房和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卫生间。
“你怎么住在这?”
低沉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别的情绪。
但顾倾之不能确定,只是抬着头说:“不然我应该住在哪?”
他总是带着刺,哪怕眼前的人在没有任何身份的情况下帮了他这么多次。就像是不会感动,更不知道感恩,只是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满身利刺的刺猬一样。
说完之后,顾倾之还是仰着头,却只和那双眼睛对上短短一瞬。他移开了目光,不明显地叹了口气:“这些天,谢谢你了。你可以走了,我自己可以。”
蒋言明不在乎这句话,可是却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
“自己?”他开口,盯着看,“你的意思是,这些天你要自己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
被包裹的那只腿还是不能如往常般行走,被限制了很多。顾倾之何尝不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几乎不能出门,恐怕就连晚上从自己的房间走去厕所都是一种挑战。
最后,顾倾之抬头看了眼,再次移开:“楼下的东西你放在那也行,我找人来搬。”
说完之后,他就将腿换了个位置,用那只还没拆线的手,动作没轻没重的。
这个动作让看着的人的心脏被深深刺到,随后,他迈步,向前了一点。
正巧,明亮的一条光线从地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跟我回去。”
简单的四个字让正在摆弄自己腿的顾倾之停下了,那只手停留在了硬邦邦的石膏上,转头的动作慢了几秒。他抬头,表情凝固了,幽光下,这双眼睛更清澈了。
开口的动作都有些僵,嘴唇微张,确认自己没听错:“你说什么?”
蒋言明好似平静地说:“你自己不行,跟我回去,我照顾你。”很快,还没等顾倾之的表情发生迅速的改变,他转过身去,低声接上,“等你腿好了,你再回来。”
蒋言明刚要迈步,可是,身后坐着的人开口了,叫住了这个背影。
“你是不是忘了……”顾倾之的声音低闷,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刚说完,他就第无数次地觉得自己这种用完人就甩的脾气糟糕透了。
在那沉默的几秒钟里,顾倾之的左手早就收紧了,藏在身体的背后。他也看见,他的两只手都在身体侧边,随意向下,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