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相互打手势,岑让川会意,放轻脚步往凌妍那走去。
找了个有树木的地方遮掩身形。
两双眼睛不停往那女人瞥去,以免她发现她们。
“你还真在这村啊,我以为严森玩我呢。”凌妍上下打量她,“啧,真看不出来。咱们这村祖上跟毛子那基因沾点关系,姑娘都长得骨架大,很少有你这么瘦的。来祭拜谁吗?”
“我父母。”岑让川简短道,“我爸在我七八岁时车祸死的,我妈在生我弟时候走的。我从小被爷爷奶奶拉扯大,他们前年也走了,就葬一块。你呢?来祭拜谁?”
凌妍不好意思起来:“抱歉啊,我不知道,难怪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岑让川不在意,轻描淡写道:“没事,我那会还小,记不得了。我爷爷奶奶算是喜丧,没什么痛苦就走了。也不是啥悲惨故事,我平时要是提起来,听的人就是你现在这幅表情,所以我才懒得提。唉,又要安慰你们我没事,我又不会安慰人,而且是真没事,要我怎么说。”
升起的那点愁云瞬间被吹散。
凌妍好笑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这经历放小说里也是能写个现实向。算了,换话题吧。我跟我姐姐一起来拜我爸爸他们,没想到会碰到你自己一个,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你其他家里人呢?”
“噢,我父母去世后家里姐弟都不怎么来往。前些年我大姐说要集资给我弟买房娶媳妇,我说你要有钱怎么不给小妹买,人家至少读研究生有出息。从那之后吵完架,分家了。”
“好吧。”凌妍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你啊,别自己一个人乱跑。我们那个村疯了,拐卖的多,你小心点。那个女人……”
她指了指远处在吃供品的疯女人:“也是拐来的。听说这几天她男人身体不舒服,没人拴着,她才跑出来。以前也是个研究生,可惜了。”
凌妍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奇怪。
但哪里奇怪,岑让川说不出来。
想不到哪不对,岑让川抬头去看公墓外:“那我注意点。你姐她们呢?我怎么看你也一个人?”
“早走了,我们也走吧。”
“好。诶,等等,她怎么办?”岑让川不放心地去看那个疯女人。
“等她男人回来自己找吧。别靠近,我刚回村子里就看到她把其他人打了。”凌妍提醒,“精神分裂,力气大,平时都是用铁链拴着。”
“那她怎么跑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光听我妈说离她远点。”
她们说着话,凑在一块往公墓围栏外走去。
这处村里修建的墓地仍是黄泥路,野草遍地,只有墓碑前意思意思放了一块砖当作路面使用。
话匣子打开边收不住。
岑让川两三年才回来一次,不知道凌妍所在的西边村子情况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越听越目瞪口呆。
“你别说我狠心,但实在没法管。”凌妍重重叹气,“报过警,搞不了,还没进村就被那些老光棍围住了。这里宗族观念重,要生男孩,又不想要女孩。那到了我们这辈,适龄的就那么几个,只能靠那些手段。反正我过完今年,明年死也不会来了,那些光棍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菜市场里的肉一样,贼恶心。”
“……被你说的我现在想跑。反正我回来也没什么事,就跟那些亲戚吃个饭,祭祭祖。再过两三年我可能也不会再回来,跟家里联系断得也差不多了。我现在回来就是看她们吵架,我火上浇油,最后不欢而散,每次都是这套流程。”
“你几号回去?”凌妍把软糖塞进自己嘴里,脸颊上顿时凸起滚圆,“过年就是这样,越长大越不好玩。我们又不是村里耀祖,你们家祭祖也是女的在门外不给进去祠堂吧?”
“何止不让进,准备供品,洗碗扫地就有我们份,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岑让川也撕开包装往嘴里塞糖,“我早的话后天就回,懒得留下来过正月初二了,还不如跟白芨银清她们吃火锅。”
“这么快?”凌妍微微惊讶,思索片刻后问,“我有个当寡妇的姨,准备把她送云来镇做我们单位保洁。你能不能捎她一程?我回来时她还在跟我抱怨刚死完老公村里媒婆就给她介绍对象,她觉得烦,不想待这。想去我那,清静。”
“行啊,不过你姨这么早跟我走,你呢?”
“我?祭祖啊,家里还有碗要我洗呢。诶,你初二几点走?”
“我走夜路,车能少点。大概就是零点过后。”
“想玩烟花是吧。”凌妍戳破她的小心思。
大城市禁止燃放烟花。
云来镇是边陲小镇,奈何上头管理做得不错,真被抓到得在牢里写保证书发朋友圈,还要面临五百以上罚款。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周围都是山。
一旦点燃,面临的将会是难以估量的危险。
她们慢慢往山下走,一路上没看到多少人往公墓方向去。
这边风俗是天蒙蒙亮就要上山,但随着年轻人越来越注重自身,除去老年人仍然注重传统,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回家早起就为了上山点几炷香祭拜。
走到中途,山上公墓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