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女与苏氏姻亲之间,沈卿尘会偏向哪一方,她并不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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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雪赌对了,周氏并未在名簿上做手脚。
亦或者说周亦恒终归是个闲散公子,不握实权,纳妾闹到这种地步,更无颜去向家中求助。
从户部出来,周亦恒便悻悻而归。
“王妃救命之恩,民女无以为报。”阿橙跟在江鹤雪身侧。“民女是被父母卖入青楼的,而今也无处可去,若王妃有缺人之处,民女都能学。”
江鹤雪打量她片刻:“你可会制香?”
“先前在花楼,多少会一些。”阿橙答。
“制给本王妃瞧瞧,可好?”江鹤雪估摸了一下薪资,向她道。“只需随意制一支,若质量过关,日后便留在千香坊做活。”
“不必签卖身契。”她神思犹疑了一瞬,旋即瞧着阿橙放松下来的面色,松快地笑笑。
青楼,或许是个寻人制香的好地方。
阿橙的性子还算稳重,手艺也过得了关,她便留下了人,教她制着已售空的雪中春信。
直至三更,才疲惫地吹了灯烛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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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暴雨倾盆,江鹤雪睡得不安分。
应当是阿橙的经历与她颇有几分相似,她梦魇了。
眼前景致仿若蒙着一层薄薄的宣纸,她只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穿金戴银,光泽凄冷。
“相貌倒是出色,可惜,看腻了。”那人的语声与记忆里镇北侯沙哑冰冷的嗓音逐渐重合。“不若制成人皮面具,卖些银子。”
“北玄的相貌是漂亮,卖到皇都去,想必更值钱。”
“夫人制一张,阿雪制一张……不,夫人制一张,阿雪年幼,便卖到青楼去,定能成个头牌花魁……”
“至于江鹤野那个病秧子,活一时算一时,至多三五载,也得被药汤泡得骨碴都不剩……”
“这就死了?可惜。死人可难卖。”
“娘都死了,你们两个,也没有活下去碍眼的必要……”
手背忽然覆上温凉的触感。
江鹤雪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甩开,豁然坐起身:“何人!”
“是我。”一道低冷清冽的嗓音。
江鹤雪由着视线慢慢回焦,才偏头没好气地瞪着沈卿尘:“下回来莫要这般悄无声息!半夜三更房里多个男子,碰上我梦魇,当真骇人!”
她险些以为是镇北侯江涛。
沈卿尘轻“嗯”了声,问:“梦到了何事。”
“梦到江涛要把我卖入青楼。”江鹤雪蜷起腿,抱着双膝,将白日里的事一五一十同他讲了。
“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卿尘轻飘飘道。
“少逗我了。”江鹤雪并没想那般远。“是说,你今夜为何来?”
沈卿尘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今夜落雨,”他声音没在雨声里。“记着你少时惧雷,来哄你安歇。”
“睡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