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往绳上绑了一块脑袋大的石头。
叶莲“呜呜”地哀嚎起来,甚至比风过墙隙的声音更加幽远。
她被扔在河道边缘,随后有人一脚将她踢下河,她像个死物一样翻滚入河,“噗通”地闷声后便没了踪影。
叶莲几乎没有求生的机会。
河水灌进肺腔,她睁眼看着模糊的水下,连憋气都做不到,鼻间涌进刺痛的感觉,她不断吸入水流,不过多时便几近断了意识。
命如浮萍般即将转瞬而逝,她合眼间恍惚看见她娘,那个麻木温顺的妇人抱着她唱乡下民谚,浑浊的声音似近又远,一遍遍回荡在她脑中。
叶莲入南园后也曾幻想过他们过来找她,她想象着他们卑微地乞求自己,或是蛮横地让她供养幼弟,各种各样……她高高在上地睥睨着,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惜他们没有。
实际上他们连来扬州的车钱都凑不出,比起寻找可能发达的女儿,他们更愿意信近在咫尺的、或可供他们养老的两个小儿子。
还未来得及悲怆,她的神思就彻底消散,再无力痛苦下去。
李兰钧。
她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好像他是她最后的陪葬品,给予她一丁点安慰。
身子愈发轻盈,所有束缚都解开,好像躺在一片寂静的水面上。
“叶姑娘,叶姑娘……”
有人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地喊。
而叶莲早已昏死,身体如同烂泥般贴在地上。
一双手托起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折叠起来,受到冲击,她下意识张开嘴,口鼻喷出大量腹水。
叶莲仍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身边那人窸窸窣窣一阵,将她扶起放在背上,一路颠簸,而后平缓下来。
再睁眼,她看着床帷上挂着的艾叶,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在阎王殿内,而是侥幸活了过来。
房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她撑着身子爬起来,屏风后的桌椅上趴着一个高挺身影,门户大开着,隐约能听到不远处人声嘈杂。
叶莲摸到床旁几案上的茶水,就着茶壶打开盖子一饮而下,解了喉中渴意,哑住的嗓子才能缓缓吐出字句。
“咳,咳咳。”
她捂起胸口咳嗽着,鼻间缓缓淌出两道水渍,口腔内也遍布湿意。
屏风后的人陡然坐起来,随后又撑着桌面站直身子。
他背对着叶莲,站直后也只是微微侧过头,朝她试探地开口道:“你醒了?”
晏雨声的嗓音有些沙哑。
“嗯,晏公子,我睡了多久?”周遭平静得诡异,让她不自觉警惕起来,伸长脖子四处审视着。
“你昏了三日。”晏雨声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我一直睡在青云医馆么?”叶莲忍不住地连串发问,“没人找过我?南园的人来过吗?少爷呢?”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动,晏雨声别过头没再回望她,他静默了良久,才一一回复她:“嗯,他来了,又走了。”
“我要回南园。”叶莲听罢,直接说。
“你待在这,不会有危险。”晏雨声回绝道。
身后传来几声清晰的脚步,直到走到他身后,隔着屏风,他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紊乱而急促。
“他有说什么吗?”叶莲伸手扶住屏风,以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晏雨声背对着她,只字未言。
“晏公子,落水之事从头到尾我都理清楚了,你不必隐瞒什么。”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纱幕中,说话声淡然,听不出半分忧伤或恼怒。
晏雨声终于转过身,他眸光停在她面颊上,又很快避开,盯着屏风的框架沉声说道:“你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