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今得叫你的名讳了,叶,莲。”骆飞雪衣袂翩翩,提着药箱“咚”一声置在柜台上,拍拍手又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去后院坐着说。”
便领着叶莲到院中石桌旁坐下,杏树枝繁叶茂,正巧挡住她们头顶的一片艳阳。
“这有了正经身份,就得叫正经名字,才显得与往日割席了。”她抬手斟茶,递给叶莲一杯。
她说的话,不论对错,叶莲听着都很欢喜,连同她这个人,叶莲都是十分景仰的,说是楷模不足为过。
叶莲不识孔孟,骆飞雪这样思想超脱的人物,在她心中几乎奉为圣人。
“那我可否唤你飞雪?”她浅呷一口清茶,有些羞涩地开口询问。
骆飞雪扬起眉毛:“早该这样叫了!”
“哦,你这些日子可得小心些,”她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嘱咐道,“南园的风声传到城中了,你如今也算个风口浪尖的奇人,都伸长耳朵要打听你的名号呢!”
“我?”叶莲听罢一阵头晕目眩,“少爷事后要来追我的错处么?”
“他可没那个力气爬起来追你,是不知哪个长舌的传说他为情所伤,与园中下人纠缠不清,被坑害后一病不起,要死了。”
骆飞雪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幸而没几人见过你的面貌,怪罪起来也难找到人。”
叶莲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干笑着应和道:“是么?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兴许是讹传……”
“他那芝麻大的心眼,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肯定是被你气坏了。”
骆飞雪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品茶一边说着风凉话。
“飞雪。”站成桩的晏雨声皱着眉唤道,示意她就此打住。
“少爷真的病得不成样了么?”
叶莲还是多嘴问道。
“心病难医啊……”骆飞雪眨眨眼,朝她扬了扬下巴,“说不准你现在回去认个错,他又好了呢?”
同芳提着一提绿豆糕放在桌上,一边解一边没好气地嗔道:“小姐,你怎么净出馊主意呀……”
“我既然放了话,就不会回去了。”
叶莲心知她只是打趣,坐直身子正色回道。
“不过说句实话,”骆飞雪得了她的允诺,放下心来认真道,“李兰钧的确病得不轻。我去给他瞧病这大半天,都没个清醒的时候,看着是损了心脉了。”
“那可有法子医好?”叶莲紧接着问。
“你操心他做甚?”骆飞雪反问道。
“毕竟与我有关,难免良心不太安稳……”
“一报还一报,你们这就算扯平了,别说你还对他有愧,不值当。”
骆飞雪好不高兴地撇撇嘴,兀自塞下两块糕点下肚,吃得太急被噎住咳得够呛,院中又是一通忙活。
因着李兰钧突发恶疾,李骆两家的婚约又推迟到冬月,当事二人倒不着急,两家府上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骆家生恐李兰钧未婚先死,给骆飞雪安上个克夫的名头,日后再想找良配,恐怕都举步维艰。
退婚的念头越滚越大,递过去的信都快堆积成山,李家那边却没半点回应之意。
李兰钧病得几乎半死,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一条命,要是退婚的风声又传到他耳朵里,难保他不会就地吐血身亡。
所以李府众人同气连枝,宁愿装聋作哑,也不肯回骆家半句,以防他们得了准信,杀到南园来讨要说法。
南园中一片凄惨景象,走近到北院,更是哀哀戚戚之声不绝于耳。
李兰钧卧于榻上,半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帷看,榻前围了乌压压一圈人,呜呜咽咽,低声细语。
“钧儿,你又何苦为了个奴婢到如此地步……”张氏跪倒在他榻沿,扯着薄被哽咽着哭诉。
崔氏一听,摇晃着身子扶住床架声泪俱下:“我们已让步到极致,她都不肯知足,分明是个贪心的卑贱奴婢,你怎么就这么上心呢!”
李兰钧只是一味地看着天花板,只字未答。
上心。他在心头默默念着。
养只猫狗都会生感情,他只是有一丝舍不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