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壁灯光晕下,虞笙的惨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冷汗濡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每一次的吸气都伴随着肺部的微弱嘶鸣。
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无边的梦魇里徒劳挣扎,却无法挣脱,陆邢周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又缓缓松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猛地转身,看向僵立在门口、脸色苍白的林菁,“收拾她的必需品。护照、病历、常用药、换洗衣物。”他声音沉冷,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给你十分钟。”
林菁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砸得有些懵:“去…去哪里?”
“troMedicoSantAgostino,”他报出米兰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的名字,“隔离病房已经安排好。呼吸内科专家和免疫科团队十五分钟后抵达。”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菁脸上,直刺她心底的犹豫和恐惧。
“如果你真的想帮她,就不要让她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烧下去,或者被那个只关心利益和声誉的Erik耽误到肺炎加重、甚至更糟……”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立刻收拾东西。别再浪费她救命的时间。”
林菁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强势、冰冷、霸道,像一场席卷一切的寒流。
可偏偏是他,在这死局之中,撕开了所有虚伪的遮羞布,给出了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也是她凭一己之力无法解决当下虞笙最迫切、最核心的需求:专业的、顶级的、不受干扰的医疗救助。
所有的顾虑、恐惧、对Erik的妥协、对陆邢周身份的忌惮,在这一刻,在虞笙痛苦的呼吸声面前,都变得苍白而可笑。
林菁松开紧咬的下唇,“好!”
一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从她齿缝里挤出。她不猛地转身冲向衣柜和虞笙的行李箱,动作迅速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利落。
陆邢周没有再看她。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房间,拿出手机。
窗外,米兰灰白的晨曦正艰难地刺破浓重的夜幕,给冰冷的玻璃镀上一层朦胧的微光。
陆邢周对着电话,用低沉而流畅的意大利语快速下达着命令,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冷静、不容置疑。
而林菁则以近乎粗暴的效率拉开虞笙的行李箱,胡乱地将几件柔软舒适的衣物塞进去,又摸索床头柜上的药瓶和那份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医嘱单……
所有她能想到的必需品都被扫入箱中。
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陆邢周冰冷高效的意大利语。
当她猛地拉上行李箱拉链,发出刺耳的“刺啦”声时,陆邢周也恰好结束了通话。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她脚边的行李箱一眼后,快速走出卧室。
也就是此时,走廊尽头传来电梯抵达的清脆“叮”声,紧接着是训练有素、节奏一致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口罩的男性护工推着一辆轻便担架车出现在门口。
一位神情严肃的女医生,提着便携式急救箱快步到他面前:“陆先生。”
陆邢周微微点头,转身让开空间。
护工立刻推着担架车进了房间。
女医生动作轻柔却极其利落地将覆盖在虞笙身上的羽绒被小心掀开,露出她蜷缩的、被汗水浸湿睡衣的身体。
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滚烫的皮肤,虞笙在昏沉中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林菁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想上前。
“别碍事。”陆邢周出声阻止住她。
两名护工配合默契,一人小心地托起虞笙的上半身,另一人迅速将担架滑入她身下。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但异常平稳。
可即便如此,虞笙也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移动惊扰,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几下后,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声模糊又破碎的呓语:“妈……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