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莲山上的赌约。要是我先解开你的病因,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啊?”过了一遭冰火两重天,时掌门还有点恍惚。
尹辞脸上没有一星半点怨恨,依旧是惯常的蔫坏模样:“啊什么?凡事过犹不及,欲子好歹也是凡人之子,被这样多的精气灌注,怎可能长寿?你那经脉,八成是被过量的精气撑裂的。”
“……行了我赢了,要求先赊着。”说完,此人甚至又强调了一遍。
时敬之摸上胸口,人还没回过神:“你不膈应我?”
这一刻,他甚至把自己的病因抛在了脑后。
考虑到花惊春还在神祠中,尹辞忍着没笑出声:“什么蠢话,要是因为一点因果就耿耿于怀,允朝皇室早就被我屠干净了。能遇见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然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得知真相。
“引仙会积累百年的‘成果’是我的,许、孙两家最有出息的后嗣是我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么?”
听到这熟悉的反问,时敬之怔愣了很久。尹辞含笑看着他,一如知晓真相前的模样。
时掌门清醒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个不怎么扭曲的笑。他伸出双手,想要拥抱面前的尹辞。真好,时敬之心想。他追寻多年的病因已现,虽说还有无数谜团未解,他却从未如此安……
等等,不对劲。
尹辞眼看着时敬之拥抱的姿势慢慢变形,转而抱住脑袋,缓缓蹲下。
“先不管他们制造欲子做什么,也不说视肉究竟怎么回事。”时敬之抱头道,“若病因真是那样,我想继续活命,岂不要把举国上下的肉神像全毁掉?”
……神祠上千,哪怕他与尹辞分头行动,一天毁一个都来不及。
他这不是死定了吗?!
神祠外。
苏肆与闫清穿着破烂的流民衣裳,两人躲在暗巷之中,百无聊赖地守着几袋火油。闫清时不时确认时间,苏肆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睡着。
“时间快到了。”闫清体贴地提醒道。
苏肆抹了把脸,目光有些散:“三个时辰啊,我腰都僵了……三子,之前放过火没?你真没问题?”
“没放过。”闫清坦然道,“但你我要演‘对赤勾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的流民,熟练了岂不是惹人生疑?”
“你的想法有时候真挺可怕的。”苏肆拍拍脸,仅剩的睡意也没了。“你说那两人也是奇怪,这次潜入得天衣无缝,带的东西够全。行事小心点不就结了,完了还要特地放把火,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闫清握紧火油袋子,罕见地发了会儿呆:“掌门也许有其他考虑。”
“想什么呢?没见你干活走神过。”
“想你的事。”闫清一脸严肃,“赤勾那边想让你接任少教主,你打算留下么?”
苏肆愣了愣,他沉默片刻,转而嬉皮笑脸道:“三子想不想我留下?我要留在这,你一个人岂不是很辛苦?”
谁想,闫清压根不吃这套:“我晓得你,你不像犹豫不决的模样,昨天时掌门还专门找你谈事。要是你有了想法,告诉我也……”
“没想法。”苏肆扬眉,“你不是说过吗,我这种人走也不会打招呼。哦对,你还说过,说是我若开口,你就信我。”
闫清被自己的话完美地噎了回去,他无奈地瞧了会儿苏肆,只好拎起火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放起火来。
火折子触上火油,烈焰猛地窜了八尺。沙阜干旱少水,没过半炷香,神祠已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次日,阅水阁的消息便传遍大江南北——
赤勾少教主恶行滔天,影响颇大。吴怀身死,民众怒火不息。赤勾众人携吴怀头颅拜神除厄,被亡命之徒纵火袭击。赤勾教徒未见折损,沙阜神祠因火势失控,毁于一旦。
据围观者传言,有幼童途经神像焚毁之处,听闻众多解脱叹息之音。灾祸在前,谈何解脱喟叹?恐是坊间猎奇谣传,诸君切勿轻信。